第一百三十三章 難過 為盟主花開和二丫加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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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咚咚咚。」崔禎敲響了顧家大門。

  顧家管事提著燈,看清楚外面的人頓時嚇了一跳,那人一身甲冑披散著頭髮,站在黑暗中像是鬼魅。

  「你……」

  管事剛剛開口,崔禎就走上前來。

  「定寧侯……侯爺……」

  雖然看清楚了來人的臉,但管事驚駭未消,定寧侯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。

  崔禎道:「我有事尋姨母。」

  管事立即吩咐人去稟告,然後將崔禎引進了堂屋。

  林夫人得知消息立即起身穿上衣衫,現在還不到卯時,禎哥兒怎麼會在這時候上門?難道趙恭人那邊又出了事?

  林夫人快步走出屋子,就看到管事迎過來道:「夫人,我問了侯爺的隨從,侯爺……侯爺剛剛向太夫人逼問老侯爺亡故之事,聽那意思,老侯爺像是被林寺真害死的。」

  林夫人不禁停下腳步:「什麼?」

  管事媽媽點點頭:「侯爺過來應是為了這個。」

  林夫人看了看外面的大雨,即便她走在抄手走廊中,卻也感覺到了秋雨的寒意。

  「讓人端盆炭火過去。」

  林夫人吩咐完,加快了腳步。家中出了這樣的事,禎哥兒心中定然難過,他又是定寧侯,要撐著整個崔氏,再怎麼樣人前也不能軟弱,但舅舅殺了父親,還涉及到母親,就算沉穩,也難承受這樣的打擊。

  林夫人思量著進了堂屋,目光立即落在崔禎身上,這一路上饒是有了心理準備,但看到崔禎還是嚇了一跳。

  崔禎表面上看似無恙,但整個人的精神就像那散落的頭髮一樣狼狽不堪。

  甲冑上的雨水落下來濕了地面,而他一直垂著頭,將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。

  「禎哥兒,」林夫人道,「你這是冒著雨趕來的。」冒著雨也就罷了,怎麼頭髮還是散著的?

  「快讓人去找身乾淨的衣衫,再拿布巾來。」林夫人吩咐下去。

  「姨母不用麻煩了,」崔禎淡淡地道,「我與姨母說幾句話就離開。」

  下人在堂屋裡多擺了燈盞,將崔禎的面容照得更加清楚,他的表情看似鎮定,眼底卻有一種遮掩不住的疲倦。

  崔禎開口道:「我現在找到了一些證據,推測當年林寺真故意害死我父親。」

  林夫人聽到崔禎親口說出這話,仍舊抑制不住的心驚:「他為何要這樣做?」

  崔禎抬起頭:「當年的山西兵變可能是被誣陷的,趙老將軍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叛軍。

  他們死守榆林衛,乃是大周忠義之臣,我父親不知從何得知趙老將軍的冤情,想要上京稟告朝廷,林寺真怕此事敗露於是半路劫殺我父親。」

  林夫人聽到這裡道:「當時你們就沒有半點察覺?」

  崔禎道:「當時林寺真和家中護衛將父親送回家,說父親突發中風跌落馬背受傷,父親被抬回來之後一直昏迷不醒,我那時尚年幼自然不疑有他,直到有一日父親醒過來拉住我的手模模糊糊地喊林寺真的名字,我這才起了疑心,留意查問這件事。

  跟隨我父親一起離開的護衛說,聽到林寺真與我父親爭吵打鬥,緊接著我父親就掉下山去。我將此事告訴母親,母親辯解說林寺真本意是阻攔父親離開,可父親突然向他出手,他不得已與父親纏鬥起來,在兩個人打鬥過程中父親失足從山頂跌落。

  我想去衙門裡狀告林寺真,但母親又說趙老將軍等人是叛黨,我父親非要去為叛黨伸冤,將來會害死整個崔氏一族,林寺真也是為了我們著想……」

  崔禎說完這話垂下眼睛,他聽信了林寺真和母親的話,眼看著父親冤死,現在思量當時的情形,父親反覆喊:林寺真,未必是向他指出林寺真乃加害父親的兇手,而是想揭穿林寺真等人陷害忠良的惡行。他沒有體會到父親的苦心。

  林夫人望著崔禎,所以這就是崔禎與長姐之間的隔閡,她剛想要安慰崔禎幾句,就看到從崔禎頭髮上淌下的水滴似是帶著一抹殷紅。

  林夫人驚訝之下再仔細看去,崔禎脖頸上似是有鮮血,

  林夫人站起身:「禎哥兒,你受傷了?」穿著甲冑怎麼還會受傷?是在哪裡受的傷?

  「快去請郎中來。」林夫人高聲吩咐管事。

  「姨母……」崔禎仍舊要拒絕。

  「若你還當我是姨母,就聽我的安排,」林夫人揚起下頜,臉上是堅定的神情,「許多話你不能與外面的人說,但可以告訴姨母,你才一兩歲的時候,你母親病重,姨母就去崔家照顧過你,那時你剛剛會走路,總是追著姨母在長廊里奔跑,你可能不記得這些事……但姨母每每想起來,心裡都暖暖的,看著你長大成人,在邊疆屢屢立功,姨母也與有榮焉。

  禎哥兒,你母親做的不對,但你也不要太難過,你還有其他親人,有妻子、兄弟、族人,人總要往好了看,才能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。」

  林夫人一改往日的溫婉,這些話說得鏗鏘有力,讓崔禎一時有些恍然,這種看似威嚴卻滿是關切的話語,他許久都沒有聽到了。

  他難過嗎?

  他決定這麼做時,就料想到了結果,怎麼會難過?

  可是當母親一遍遍喊叫崔渭時,他也感覺到胸口一陣悶悶的疼痛。

  「崔渭,崔渭……」那樣急切的時候,母親沒有喊過一次他的名字。

  大兒行事魯莽。

  這也是他在母親心中的模樣。

  也許當年他執拗著去衙門的那一刻,他在母親心中已經死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林夫人走出屋子,讓郎中和小廝進門為崔禎更衣治傷。

  看到小廝捧出染血的甲冑,林夫人倒吸一口涼氣,再聽說那傷是林太夫人親手刺的,更是覺得難過,怪不得禎哥兒連傷都不肯治。

  崔禎的傷口被包裹好,也換上了乾淨的衣衫,林夫人吩咐廚房送些飯菜進去,崔禎卻不肯吃,一個人在屋子裡獨坐。

  林夫人站在門外,臉上寫滿了焦急,手裡捧著一碟糕點,不知該不該再走進去勸說。

  顧明珠看著廊下的母親,心中嘆了口氣,她能看出來母親很喜歡崔禎,每次父親提及崔禎時,母親眼睛裡難掩笑意,所以見到崔禎這樣,母親才如此擔憂。

  顧明珠走過去,輕輕拉了拉林夫人的袖子。

  林夫人看到珠珠臉上才露出笑容:「珠珠乖回屋子裡去,這裡冷。」

  這裡是冷,母親又是雙身子的人,不該在外面逗留太久,顧明珠的手放在林夫人手背上,果然一片冰涼。

  顧明珠頓時心疼起來,母親也是個執拗的人,關切別人的時候就忘記了自己。

  心中這樣想著,顧明珠伸手去拿林夫人手中的點心。

  林夫人低聲道:「珠珠,這是給……」

  「給大哥的,」顧明珠聲音清脆,「我去送。」

  顧明珠從林夫人手中接過托盤,抬腳就向堂屋裡走過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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