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九章 為了自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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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初九安排好事宜回到屋子裡。

  一直跟著三爺忙碌這樁案子,他有種半輩子都沒躺在床上的感覺,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。

  初九梳洗完踢掉鞋子,整個人癱軟在床鋪上,還沒來得及回味從四肢百骸傳來的舒坦感,初九就覺得有些不對,他抬起頭發現腳下一隻五黑雞和一直蘆花雞用四隻雞眼在瞪著他。

  蘆花雞抬起屁股,屁股底下有幾個圓滾滾的蛋。

  初九覺得自己就是個私闖民宅的小偷,打擾了雞一家的休息。

  初九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,就差點連聲喊:「對不起了。」赤腳踩在地上,他忽然打了個冷顫,腦子頓時清明起來。

  這是他的屋子,他不過兩天晚上不回來,五黑雞就已經拖家帶口的鳩占鵲巢。

  他果然命苦。

  初九上前一步要找五黑雞理論,五黑雞飛撲過來,踩在了初九的肩膀上。

  今天他不報仇,他就不是三爺身邊最得力的隨從,初九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布袋子,摸出一把小米向地上撒去。

  折騰了許久,初九終於躺在五黑雞和蘆花雞暖過的床上,不過這一晚他有些睡不著了,連三爺的大白馬都已經有人惦記了,怎麼就沒有人欣賞他呢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崔家。

  林太夫人心疼的毛病犯了,長吁短嘆地一直折騰到深夜。

  崔四太太一直在屋子裡侍奉,直到崔禎出現吩咐管事媽媽送四太太去歇著:「明日四哥就能回家了,四嫂也收拾一下。」

  崔四太太眼睛一亮,臉上都是歡喜的神情,就向崔禎拜謝:「謝謝侯爺。」

  「四嫂不用謝我,」崔禎道,「不是我的功勞,整件案子我都沒能插手,四嫂要謝就謝你娘家弟弟吧!」

  崔四太太還是向崔禎福了福身,作為定寧侯,崔禎是很照顧崔氏族中的,不過她也沒想到最終是弟弟跟著魏大人查明了這樁案子,弟弟來到顧家勸慰她的那些話還在耳邊,不知他花了多少心思才做到。

  崔禎看著崔四太太想要說些什麼,最終卻沒有開口,有些事想必崔四太太也不知曉,陸慎之、閆灝和珍珠大盜,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?魏元諶是從誰身上下手,找到了線索。

  如今閆灝和韓鈺歸案,那莊子上暗算韓鈺的「珍珠大盜」又去了哪裡?這「珍珠大盜」就應該是那天夜裡出現在湖中的人,以他的身手從母親莊子上逃脫也不難,可他卻覺得哪裡不太對。

  他那夜看到的身影很瘦小,與韓鈺吩咐人去抓的「珍珠大盜」體型特徵完全不同,這案子疑點重重,可惜他不能問審韓鈺,也不能去看文吏手中的卷宗,這些問題得不到解答。

  「大哥,你要進去吧?」崔渭走到屋門口低聲道。

  崔渭是來看林太夫人的,如今看到崔禎也在,臉上露出些許期盼的神情,他希望大哥和母親能夠親近幾分。

  屋子裡傳來林太夫人長長的嘆息聲,夾雜著幾聲呻吟。

  崔禎本想進去,聽到這裡皺起眉頭吩咐崔渭:「你跟我到書房裡說幾句話。」

  崔渭應了一聲,兄弟兩個向外面走去。

  屋子裡的林太夫人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,臉上露出怨恨的神情,不停地捶打這胸口:「看看他,他與我哪裡是母子,分明就是仇人,衙門還沒問我的罪,他卻將我當成了犯人,將我身邊的人都叫去盤問了一番,還問我與韓家平日裡有什麼來往,現在好了,他不來看我也就罷了,還將渭哥兒也叫走,我拼死拼活生下他,又為他算計籌謀,他但凡有半點感激,也不會這般行事。」

  管事媽媽忙上前勸說:「許是侯爺有急事,所以才沒有進來。」

  「有甚急事?」林太夫人道,「太原府都要成魏家的了,他還在為魏家奔忙,魏家可會念他半點的好?現在朝堂上下明爭暗鬥,當年他說不能投靠長公主,就算他的決策對了,可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與魏家站在一起啊,不管是皇上還是貴妃、太子,都不會讓宮中那位誕下皇子,只要那位肚子不動,魏家就是個死,難道他看不出來?」

  管事媽媽謹慎地向周圍看去。

  林太夫人也覺得自己情緒不穩言多語失:「忙碌了半輩子,老了想要享享清福,偏他不讓我省心。」

  林太夫人說完這些吩咐管事媽媽:「這幾天不要讓我那族妹和珠珠前來,我現在看到珠珠,心就會一陣亂跳。」

  這恐怕只能寄希望於顧大小姐這兩天不想過來玩,否則誰能攔得住。

  崔禎和崔渭兩個人在屋子裡坐下。

  崔禎沉默片刻看向崔渭:「我們的人有沒有誰與太原府衛所來往密切?」

  崔渭一怔:「按理說我們戍邊的將士與各地衛所不該有什麼來往,否則會有通兵的嫌疑,可畢竟都在山西,每年籌備軍需時,自然會走動。」

  崔禎道:「查一查,只要與太原府衛所有過往來的人,全都問清楚。」

  崔渭有些猶豫:「咱們這樣豈非是不相信麾下的兄弟們?會不會讓大家寒心?」

  「清者自清,」崔禎面色凜然,「真的有人手腳不乾淨,與韓鈺等人勾結,就要立即將人找出來,否則會連累所有將士。

  現在不做這樣的決策,牽扯無辜才會真讓人寒心。」

  崔渭也正色起來:「大哥安心,我會立即去問,」說著他頓了頓,「這案子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?大哥為何還是如臨大敵的模樣,而且這樣不是在幫魏元諶嗎?」

  崔禎道:「韓鈺不過承認一個貪墨,鐵器和戰馬都去了哪裡?既然查到了這些,就不可能糊裡糊塗地過去了,涉及到鐵器、戰馬,就會讓人想到屯兵,我們就算再不想攪和進去,現在也得自證清白。」

  說完這些崔禎道:「你去歇著吧,母親哪裡不用去了,你不過去,她一會兒就睡著了。」

  崔渭低下頭沉默片刻:「大哥,你和母親似是有隔閡,難道是因為與周家那門親事?是我射殺的周如珺,跟母親無關,當時的情形……」

  崔禎皺眉:「我跟你說過那件事過去了,我本就反感那周氏,即便她不死我也不會娶那般的女子進門,當年周氏吩咐周家下人引我前去相會,結果長公主早就等在那裡,這件事你不是不知道,以為我聽說她貌美就按捺不住前去赴約,從此任她擺布,她未免小瞧了我。

  我最討厭算計深的女子,身陷大牢也是周氏自己選的路,我們崔家對他仁至義盡。」

  崔渭見崔禎動了氣,站起身:「是我多言了,大哥別再多想,早些歇著吧!」

  崔渭離開之後,屋子裡安靜下來,崔禎卻覺得心中仍舊煩亂,只想走出去透透氣。

  自從父親去世之後,他一直覺得這個家從上到下亂糟糟的,開始的時候他甚至不敢閉上眼睛睡覺。

  一切都是假的,他這個溫暖和睦的家,其實滿是冰冷的算計。

  崔禎一直坐在那裡,直到身邊的管事來稟告:「舅老爺家的長子在顧家被馬踢傷了,所以就住在了顧家。」

  崔禎道:「林潤生不是從小就學騎射嗎?這城中也沒有烈性的馬,如何能傷得了他。」

  管事低聲回稟:「聽說是魏大人的馬。」

  崔禎慢慢皺起眉頭:「準備些東西,再送心給丁郎中,明天跟我去顧家一趟。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顧明珠一夜無夢,醒來的時候精神氣爽。

  「林二爺睡的不太好,」寶瞳道,「眼睛都是紅的。」她在長廊里見到林二爺,那雙兔子眼很是明顯。

  寶瞳昨日前去試探,知曉林潤芝這是最近第一次用安神香,那麼事情應該發生在昨日,寶瞳一早將消息送給了聶忱,接下來她只要好好等消息,顧明珠看著門外大好的天氣。

  「我們去玩鞦韆吧!」

  顧明珠坐在鞦韆上,鞦韆盪得很高,少女的腳去夠不遠處的樹枝。

  差一點,還是差一點。

  終於推鞦韆的力氣大了些,少女的腳尖如蜻蜓點水般從樹枝上掠過,顧明珠轉頭去向寶瞳笑,卻看到崔禎高大的身影。

  是他在幫她推鞦韆?

  少女收回目光,沉浸在自己的歡樂中。

  顧明珠正玩得歡暢,就看到趙恭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匆匆向這邊走來,管事媽媽想要說些什麼,卻被崔禎阻止:「我們去書房裡說。」

  顯然是怕被人聽到啊。

  顧明珠立即來了興致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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