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五章 跳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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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顧明珠閉上眼睛,感覺到身體下沉,緊接著將魏大人壓個結結實實。

  勾欄院的女子們互相打趣、玩笑的事時有發生,這一推即是美人在懷,可謂是皆大歡喜。

  不過抱住一個市井醫婆是什麼感覺,也只有魏大人自己能體會了。

  周圍傳來一陣歡笑聲。

  撐著桌案坐在那裡的魏元諶,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,太過年少青澀的他仿佛已經愣住了。

  船艙的姑娘們更是笑得花枝亂顫。

  少年郎低著頭不發一言,在他懷裡的顧明珠卻感覺到那積蓄起來的寒意,還好在這樣關鍵的時刻,魏大人不能就此發作,以此看出魏大人的性情也委實沉著、堅韌,換做旁人定然不會如此鎮定自若。

  至於她自然心寬的很,作為一個醫婆,她應該不算吃虧。

  魏元諶面色如常,目光卻比方才要冷冽許多,旁邊的初九忍不住吞咽了一口,三爺這是動大氣了吧。

  三爺平日裡都不喜人近身侍奉,此時卻被個醫婆動手動腳,心中定是憤怒得很。

  這醫婆年紀有多大?

  初九想想就忍不住要咋舌。

  他早說吧,三爺來到畫舫必然吃虧,吃虧是小,三爺別因此落下什麼陰影。

  初九別過頭打了個哈欠,揉了揉眼睛,當做什麼都沒瞧見。

  做為近衛的保命要訣就是,知道的越少越好。

  顧明珠伸手虛按了一下魏大人的肩膀,順勢起身,轉頭去看方才那推她的姑娘,那姑娘在她起身時推了她一把是不是故意為之?

  那姑娘笑了一會兒,便扶著身邊的老爺離開了,沒有任何異樣的舉動,如果那姑娘就是示警的人,該會對她有所暗示,現在轉身拋下她不管,顯然方才就只是個玩笑,所以示警的另有其人。

  「噗通」不大不小的聲音傳來,像是什麼東西落入了水中,顧明珠向艙外看去,幾條身影一閃而過,像是那丁公子身邊的護衛。

  魏大人安插了人手,就是要關鍵時刻擾亂整個局勢。

  花船附近出現了人,丁公子等人當然會以為是那些起來自投羅網的民眾,他們會想方設法將那些人留住,等著官府前來抓人。

  魏大人等待的也正是這個時機。

  顧明珠不再猶豫,果斷地扶著魏元諶向旁邊的房間走去,她要先將「酒醉」的少年送到屋子裡休息,這樣才能動手。

  魏元諶跟著醫婆向前走,這醫婆顯然知曉發生了什麼事,關鍵時刻不再畏畏縮縮,反而露出幾分堅毅來,看來他之前對這醫婆身份的推測是對的。

  如果今晚通過醫婆的手,拿下一個知情人也算是意外收穫。

  進了屋子,顧明珠立即鬆開了「攙扶」魏元諶的手,摸了摸藏在腰間的短刃,指了指門外,不等魏元諶說話就輕手輕腳地向外走去。

  初九走到魏元諶身邊低聲道:「我已經讓人跟上了醫婆。」

  魏元諶道:「讓水中的護衛與丁家人纏鬥一會兒就故意逃走,官府的衙差沒有到,暗中布置一切的人,認定前來的是山中的民眾,就會設法阻攔,行栽贓陷害之事。」

  魏元諶說完站起身準備離開:「你在這裡盯著。」

  初九抿了抿嘴唇:「三爺……我……」

  魏元諶看了一眼初九:「你能做好。」

  初九頓時熱血沸騰,三爺終於重用他了。

  魏元諶淡淡地道:「你雖然從來都不會贏,但也一向輸得很利落,這次的差事正好適合你,記住定要被那丁公子抓住,等著府衙來捉拿你們。」一切都準備好了,就看陸慎之能不能勸住那些山中的民眾。

  初九看著三爺離開的背影,只覺得嘴裡……苦得很,又讓他被捉?他是做錯了什麼事嗎?欺負三爺的是那醫婆,不是他啊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顧明珠小心翼翼地在船艙中走動。

  這次的「珍珠大盜」案,除了崔四老爺和陸慎之,父親應該也在那些人的算計之內,「珍珠大盜」又拿庫銀又私開鐵山,為的是什麼?

  鐵能鍛造兵器,銀子的用處就更大了,一個小小的盜匪能有這樣的思量?他背後必定有人指使,那麼「珍珠大盜」在為誰效命?

  山西附近有能力帶兵的勛貴都會被懷疑,父親已經被牽扯進這案子,會有人藉機彈劾父親有放走盜匪之嫌。

  朝堂上的唇槍舌戰,一直都是向權利方傾倒,快點推出一個人來替罪,皆大歡喜,父親很可能無辜受冤,擔下這樁案子。

  這也是為何崔禎不肯出手的原因,崔禎從趕回太原,不是為了徹底查明此案,而是想要判斷局勢,想方設法獨善其身。

  如果懷遠侯府有難,崔家就會撇清關係,免得會被牽連。

  顧明珠微微揚起嘴唇,現在有她在,她不會讓父親、母親被欺負,她要他們全家全都平平安安,要那背後算計的人自食惡果。

  「來人啊,」不遠處傳來丁公子的喊叫聲,「有人偷走了放在船艙中的銀錢,快抓人……」

  顧明珠閃身躲藏在幔帳後,伸手抽出了腰間的匕首,此時她是那個一心想要救那些民眾的紫鳶。

  她一個小女子柔弱不堪,卻要竭力一搏,去殺那丁公子。

  她纖弱的身體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,可她沒有就此放棄。

  在勾欄院裡多年,受盡冷眼,嘗遍了苦楚,如果不是為了心中那個人她早就去死了,對她來說,活著比死去更痛苦。

  今晚就讓她來做最後一件事,也算是死得其所,也能有面目去見她心中那個人。

  她握緊匕首,緊緊地盯著不遠處身影,終於那丁公子身邊的護衛都離開了……

  就是現在,最好的時機。

  她一步步向那丁公子靠近,丁公子看著湖面,沒有察覺背後的她。

  她的腳步如此的堅定,她沿著這條路走向死亡,走向她的歸宿。

  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。

  她攥著匕首的手更緊了,她甚至已經抬起了手臂,準備好刺殺的姿勢,卻在這一刻一個身影從旁邊躥出,一隻手捂住紗羅下的嘴,一隻手鉗住她的手臂,將她向後拉去。

  幾乎是同時,丁公子轉過頭來,身後卻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,然後丁公子向前走去。

  眼見失去了刺殺的機會,她心中大急張開嘴狠狠地咬在那隻手上,一腳也踩向了那人的腳背。

  那人又伸手阻攔,卻被她那胡亂揮舞的匕首刺傷,她趁機再次向前跑去,此時此刻她如同一頭瘋狂的野獸,眼睛中只有那丁公子。

  終於她跑到了丁公子放在站著的船頭,丁公子卻已經不見了,她慌亂地四處尋找,一顆心如同被墜了塊石頭沉入了深淵中。

  她失魂落魄地向後退去,然後看到丁家的護衛向這邊走來,沒想到人來得這麼快,沒給她半點喘息的時間。

  那個阻攔她刺殺丁公子的人向她搖了搖頭,示意不要輕舉妄動,而他就要轉身離開,就在這時,她提起裙角攀過了船頭的欄杆,整個人向湖中墜去。

  「有人落水。」

  喊叫聲響徹在頭頂。

  那阻攔她的人沒有任何遲疑,也跟著躍入了水中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魏元諶準備離開大舟,立即聽到了喊叫聲。

  身邊的親衛立即去查看情形,半晌回來稟告:「那醫婆跳船了,阻攔她刺殺丁公子的人也跳了下去,我們的人就在附近,很快就能將他們送上岸去。」

  所以這是醫婆想的法子,帶著那人離開大船,這樣審問就會更加方便,而且沒有暴露那人的身份,若有人尋找那人,只需說跳進湖裡去救人了。

  「下船去。」魏元諶淡淡地吩咐。

  他要去審問那人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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