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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悔意蔓延,宗淮滿心焦慮和煩躁,止不住地埋怨痛恨自己——為什麼那麼衝動,連最後珍惜在指縫裡的沙子也揚了。

  「……」也許永遠都回不去了。

  他淺色眼眸垂下,長睫掩住異常的情緒,隱約參雜不明顯的暴戾。

  難以名狀的興奮感在腦中蔓開,宗淮忽然很想念家裡的畫室,還有早上用過的銳刃,落在指尖爆開血珠……

  宗淮不動聲色,用力掐在腿彎,才堪堪停下聯想,努力穩住紊亂急促的呼吸。

  幸好走之前帶了藥。

  ……至少別在他面前這麼難看。

  直到車停下,兩人都沒再說過話。

  宗淮沉默起身下車,垮著肩膀脊背微弓,頰邊金髮雜亂頹廢地落下,始終擋住側臉面容,叫人看不分明。

  白子微看他落寞的背影,心裡也酸酸的。

  煎熬了一路,還是心一橫,把地上的狗尾草束撿了起來。

  不管了!

  *

  「宗淮呢?」白子微問。

  溫泉游的票是早早定好的,跟前台交接完,全班就撒了歡,各自去找自己喜歡的溫泉池。

  白子微換完泳褲,披著浴巾在男士休息室找了一圈,沒看到宗淮。

  公共休息室里,班長正在脫上衣,聞言茫然地想了想:「下車就沒見過了,可能泡溫泉去了?」

  「但是所有池子我都找過了……」白子微嘟囔出聲,只好認命,挨個重新找。

  宗淮逃得太乾脆,不知所蹤,現在成了白子微倒追,想想還挺哭笑不得的。

  也是巧了,剛拉開第一扇木門,他就看到了宗淮。

  宗淮安安靜靜靠在溫泉池邊緣,背對著白子微,虬結背肌上張牙舞爪的紋身蒙了層水霧,被迫減去野蠻強勢的攻擊性。

  他沒回頭。

  白子微猶豫一會兒,放輕腳步走過去,隱約聽到宗淮在輕輕哼歌,約摸著是走了神。

  聲音很細很小,旋律也模糊不清,但白子微聽出來了,是在大巴上班裡人唱的那兩句。

  有點悲的慢歌。

  白子微忽然想起,宗淮在淋浴時必會聽歌,而且是很吵很嗨的歌。

  宗淮家的淋浴間很高級,上次在他家洗澡,白子微一擰水,不知道哪兒突然放起了電音,把白子微嚇了一大跳。

  後來問了宗淮才知道,這是他持續了五六年的習慣。

  耳邊吵鬧喧囂,每次都是陌生的聲音,容易引走宗淮的思緒,強迫他分神適應嘈雜環境。

  免得在狹小空間獨處時,會胡思亂想。

  「在想什麼?」白子微蹲在溫泉池邊問。

  哼唱戛然而止,宗淮沒回頭,淡淡說了句:「沒什麼。」

  見白子微踩著小梯子下水,宗淮瞥他一眼,沒吭聲。

  反而默默站起來,踩出一連串的水聲嘩啦,看樣子打算翻上岸。

  「哎阿淮!」白子微連忙握住他小腿,往回拉了拉:「你等等,我有話要說。」

  他一著急,扯得太用力,宗淮腳底一個打滑——

  混亂水花四濺,兩人猝不及防摔在一起,白子微還是被壓在下面那個,隔夜飯差點給擠出來,嗆了好幾口水。

  「微微?」宗淮連忙翻身而起,把白子微從池底撈出來。

  白子微掛在他胳膊上,虛弱地咳嗽幾聲,吐奶一樣嘴角咕嚕嚕,幽幽抬頭看宗淮,落了幾年灰的演技重新翻出來。

  「阿淮,夠狠……你這是得不到就要毀滅嗎……」

  宗淮小心翼翼撥開他額頭濕發,擦掉多餘的水,手足無措:「對不起……」

  白子微卻噗嗤一聲,哈哈笑了,手搭在宗淮肩膀上使力,咳嗽著撐起身子坐起。

  他乾脆把宗淮的厚實肩膀當成靠背,心安理得地仰著,細瘦修長的腿舒展伸遠,泡在溫暖乾淨的水裡。

  像森林裡的兔子仰在大棕熊身上睡懶覺,或者是小魚翻著肚皮,靠著島嶼一樣的鯨魚。

  「逗你玩的,你太認真了。」白子微閉眼笑出小梨渦,窩在嘴角。

  宗淮半晌憋出個「嗯」字,木呆呆地不知再說什麼,垂下眼眸。

  實在太笨了,白子微忍不住笑:「那把草我收下了,還算數嗎?」

  「……」宗淮瞳孔一縮。

  落在水裡的手指微微蜷縮,腦袋被熱水泡爛一樣,失去理解能力,渾身僵硬著不吭聲。

  腿彎被泡得有點痛,刺痛感隨脈搏湧上,終於清晰,是他剛剛用指甲扣挖掐破的地方。

  陽光撒下,粼粼水波溫柔繞在兩人身邊,意識中紛擾嘈雜的尖叫返開漣漪散去,知覺漸漸恢復。

  「你怎麼不說話啊……」

  大半天都沒有回音,白子微嘟囔一聲,想翻過身看宗淮,忽然被抱著腰掀起。

  再回神時,已經被宗淮抱在腿上,肌膚緊緊相貼,燦金頭髮蹭在白子微側頸,痒痒的。

  喘息很急促,長而急,隨著脈搏在白子微耳畔鼓動。

  「算的。」宗淮聲音很啞,「謝謝……」

  白子微以為他會落下吻,宗淮卻只是安安靜靜埋進他頸窩,箍緊了環抱的手臂。

  就此而已。

  *

  晚飯留在山莊吃,每人一位自助餐,白子微吃了幾個蛋糕就飽了,又開始滿山莊找宗淮。

  從吃飯就沒見他影了。

  「臥槽,碧波池那兒的廁所是打架了嗎,剛剛嚇我一跳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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