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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……」
是不是接太快了呀……
於點眨了眨眼,聽見郁子升在那邊問他:「到家了嗎?」
「到啦。」於點老老實實地報備起自己的行程。
「偶像今天沒來,我爸爸今天給我媽媽拍了一件超漂亮的鑽石項鍊,但我媽媽又把他去年送的一對耳環拍掉了。我爸爸之前不知道我媽媽送上去的是那件首飾,看到以後小氣鬼竟然生氣了,但我媽媽一句話就把他哄好啦。」
——那些都是千百人戴過的身外之物,你看你送我的其他東西,我弄丟了一樣嗎?
連他們初次約會於祁雲贈她的玫瑰,丁鳶回去都夾在書頁里做成了書籤。
他的大幅段落需要聽者認真消化,於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尖,閉麥了。
……他是不是又說太多了呀。
但郁子升卻溫聲開口:「你爸爸媽媽很可愛。」
於點眨了眨眼,雖然聽到的是自己之前稱讚過郁家父母的話,但他卻仍然覺得,這真是世上最動聽的一句恭維了。
郁子升還問他:「你今晚跳舞了嗎?舞伴是誰?」
姜翟怎麼什麼都告訴他呀。
於點羞赧地抱膝坐在椅子上,下巴搭著膝蓋,小聲回答:「是莫妮卡。」
因為之前陸間那檔子事,於點和明禮的同學們關係並不算融洽。
同年紀的少爺小姐大都在明禮上學,換而言之,於點和燕城有錢人家的小孩們,基本都沒什麼交流,有代溝。
從前有姜翟,後來有莫妮卡,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,於點身邊都沒有任何人。
但現在莫妮卡又回來了。
於點其實很慶幸他原諒了好朋友,好朋友也一直在等著他。
拍賣會後,兩家人還坐在一起聊了聊,大人們看著兩個孩子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轍的喜愛與欣賞,看得於點後背發毛,生怕他和莫妮卡也被「牽一段姻緣」,連忙拉著小姑娘去亂七八糟地跳舞了。
所幸今晚他們兩個並不算搶眼,更加引人注目的,還是陳家那兩位少爺。
在拍賣會的最後一件拍品呈上來之後,大家例行慣事地舉牌投注,在拍價第二次敲到「七十二萬」的時候,消失了半個晚上的陳亦昀突然出現,站在他自己的座位後面舉起了陳家的牌子。
「五百萬。」
全場都靜了。
程家的這次慈善宴會,和他們家一年中會辦五六次的那種晚宴沒有任何區別。
受邀者帶著自己的拍品前來,珍貴,但也都不是什麼特別珍貴的東西,與他人競拍時也會禮貌地控制在百萬以內。
捐出一樣東西,再拍下一樣東西,雙份慈善輸出就算是完美達標。
那最後一樣拍品是曲家小姐送上去的,是位奧地利藝術家筆下的油畫真品——但也確實不是最有名的那幾幅畫,能被拍到七十二萬也不過是因為拍賣會已經進入最後的高潮。
當司儀宣布陳亦昀以五百萬拍下時,眾人回頭看向正陷入遺產分割風雲的陳家二位公子,眼中寫的大都是「天真無邪小少爺令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」。
這幅畫拍得很微妙。
捐畫的和拍畫的都是學美術的,而且風聞正在談婚論嫁,而競拍的人則是男方同父異母的繼弟。
當曲家小姐走過來致謝的時候,陳亦昀似乎這時才發現他五百萬拍下的是誰的藏品,回頭看向陳奕然,今晚第一次與他對視,挑了挑眉,無聲道:「對不起。」
眼神十分澄澈,仿佛真的無辜。
陳奕然懶得與他糾纏到底是不是故意,向自己的同事禮貌點了點頭就抱著姜綣去劃帳了。
陳亦昀被他丟在原地,神態散漫又身姿筆直地站在那裡,看著台上還沒來得及撤走的畫。
少年眼中的眸光流轉,讓不小心看到的於點恍然覺得,他也許真的只是突然很想要那幅畫,送給一個他送不了的人。
那個人不是陳奕然,也不是他的爸爸或是媽媽,而是某個正在克服高原反應的渣男。
陳家競得今晚最高的成交價,陳亦昀被迫開舞卻沒有舞伴,陳奕然在與他擦肩而過時落下一句「最後一次」,然後便抱著穿著黑色公主裙的小女孩,給她戴上羽毛面具,跳了一曲非常非常溫柔的華爾茲。
姜綣並不熟悉仙季酒店宴會廳的場地,但牽著她的人是除了哥哥以外最讓她安心的大哥哥之一,姜綣並不害怕。
不僅如此,在一曲舞畢,小姑娘還抱著大哥哥的脖子,小聲在他耳邊念了一句最近剛剛學會不久的「哥哥」。
只是軟軟的小氣音,但足夠讓這段時間錯過她成長的陳奕然在原地睜大眼睛,恍惚轉過頭,看向那已經脫下工作服,衣著簡單站在場邊淡淡對他微笑的少年。
借妹妹泡哥哥,姜翟不成誰還能成。
此刻,姜翟的表哥與發小在電話里唏噓了一陣,利索地把話題跳過去了。
無他,只是匆匆回來參加了場期末考試又被在義大利出差的媽媽一張機票call過去的郁子升行程太忙,他們都有半個多月沒見過面了。
發小?表弟?那是誰啊?
於點下巴磕上膝蓋,指尖磕在安嶼送他的禮物上,忽然問道:「你那邊現在幾點呀?」
兩點,點點的點。
還沒坐上飛機的郁子升抬頭看了一眼機場大廳的電子鐘錶,出聲宛如午夜電台低糜柔和的播音腔:「北京時間,22:14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