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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張震岳,《再見》。」
「但我並不想和他再見。等到明天,我就去和他道歉。」
少年宋然落在車窗上的手指一滑,水滴像淚痕一樣落了下來。
——他曾經以為,他永遠無法向那個人親口說出抱歉了。
「喂,季玩。」
「嗯?」
「對不起。」很鄭重。
「知道啦!」很溫柔。
一切雖遲但到,就像春日裡的第一朵桃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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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翟被於點拽著往2號樓跑的時候,還非常非常的不解。
「你們數學老師的同學,跟我有什麼關係?」
於點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:「我們數學老師的同學,也是陳老師的學弟!」
季玩暄!Javen!
姜翟愣了愣,忽然甩開他,大步向藝術生們的教學樓跑去。
陳奕然,你喜歡過的那個人,是什麼樣的?
就是很普通的樣子吧。
只是笑起來真的很好看。
在美術辦公室里轉了一圈,順便裝模作樣幫陳奕然把好奇心蓬勃的女同事打發走,季玩暄接過男人遞來的一次性水杯,眨了眨眼,揶揄道:「那是你相親對象啊,師兄?」
陳奕然搖了搖頭,看著他有些無奈地笑道:「只是世伯家的女兒。」
季玩暄撇了撇嘴,不客氣地坐在他的轉椅上,自己翹起腿轉著玩了半圈。
「你們有錢人家的小孩連稱呼都和我們這些『大爺』『叔叔』不同,沈放也是,上次他給我介紹一個『世叔』,要死,我舌頭都差點打結。」
他講話總是很好玩。
但以前在墨爾本共事的時候,Javen卻是內斂溫和的Javen,只有很偶爾才會在一起加班的時候講句笑話。
陳奕然忽然有些慶幸,還好季玩暄是屬於燕城的——就那幾句簡單的笑話就讓自己差點把心丟給他,再多幾句,像現在這樣愛笑,Ian就沒有那麼容易在沈放面前主動放手了啊。
畢竟大家都會嚮往溫暖。
季玩暄腳尖落地,轉椅的動作停下,他趴在因為自己會來被特意收拾了一下的桌面上,目光炯炯地盯著陳奕然。
「師兄,這麼多年,你還是沒有喜歡的人嗎?」
有啊,你呀。
陳奕然沒開口嚇他,倚在桌邊抿了一口咖啡,視線飄忽,忽然想起了上個月的某個傍晚,礦泉水瓶,保護,還有一個不應該發生的吻。
他淡淡道:「說不上來。」
真是稀奇,說一不二的陳奕然還有這樣的時候。
明明他有一千種辦法可以徹底打消少年的心思。
比如說推開姜翟,輕浮一點掐著他的下巴,冷淡道:「你的吻技和我之前的朋友相比真是有夠差勁。」
……算了,好像還是太輕浮。
再比如說,表現得激烈一點,最好踹他一腳,扇他一巴掌。
姜翟看起來打架很厲害,但陳奕然也不差,留學時遇到的幾次搶劫,沒有一次落過下風。
那個時候他還很年輕,不像現在這樣暮氣沉沉。
陳奕然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不再年輕了,大概就是在被一看就沒什麼經驗的混混倉促打劫,不再激動心跳,而是平靜地把身上的錢交給對方時。
他的心理年齡可能已經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家了吧。
那天的最後,他也只是張了張嘴,淡淡道:「以後不要這樣了。」
但他……真的是心如止水的嗎。
季玩暄單手托著臉頰,很專注地盯著師兄曲線精緻的側臉輪廓。
他一向聰明,自然也能看得出陳奕然眼底的猶疑與溫柔。
季玩暄笑了笑:「師兄,有些話我很久以前就想說了。」
陳奕然回神看他,如水的眸光微閃:「嗯?」
窗邊的年輕男人靠在轉椅上,散漫地抬起手臂坐在窗前伸了個懶腰。
「我的數學老師教過我,奇變偶不變,符號看象限。
「三角函數有規律,人類的感情也有規律。
「這個年紀的我仍然相信一見鍾情,也理解日久生情是真,說了這麼多,你是不是還沒發現我究竟想說什麼?」
季玩暄的笑容一如過去狡黠。
「我只是想告訴你,師兄,當我剛才問到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時,你腦中最早浮現的那個人,就是你喜歡的人。」
陳奕然的睫毛顫了顫。
「但我想到的是你。」
季玩暄:「……不會吧?」
陳奕然垂下眼皮,周身氣息潮水般漂落不定,看得人心驚肉跳,如坐針氈。
在季玩暄嚇得要貼到牆根的時候,陳奕然忽然輕聲笑了出來。
「不是你。」他說。
這次真的沒騙人。
上課鈴都響了,辦公室的大門方才不疾不徐地被人從裡面拉開。
陌生的男人與陳奕然並肩走出來,轉過身,笑著與他擁抱。
於點蹲在不起眼的角落裡,唏噓地、一語雙關地抬手拍了拍身旁的姜翟。
「姜兒,我想我們遲到了。」
陳老師的心裡已經住過人了,那個人搬走以後,還會有新的住客嗎?
姜翟目送著那兩人離開,扶著樓梯扶手緩緩站了起來。
他的表情很悠閒,一點也不像個在課堂和愛情中都遲到了的高中生。
於點好奇地歪頭看他:「你不去和陳老師說話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