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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看到他披著夜色回來,虬嬰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他的表情,連忙俯身跪地,做好了赴死的準備,「人是屬下放走的,與其他人無關,請魔尊降罪。」

  聽到聲音,那個宛如行屍走肉般的少年終於有了反應。

  他腳步微頓,緩緩側首,看向跪了一地的虬嬰和諸位魔王。

  承載了兩世記憶,容祁的思緒有些混亂,仔細回想了一番才明白眼下的情形。

  為了不讓蘇蘇修無情道,自己將她擄來魔域,關在那間石屋裡。

  他跳下隕鳳崖,想求她給自己一次重來的機會,可她不願。

  於是他只能去魔神之恨中尋找因果鏡,想逆轉一次因果。等他終於找到那面鏡子,卻發現自己留在蘇蘇身上的印記被抹去。

  他第一時間便明白,她的無情道成了,恢復了韶游的實力,所以能抹去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記。

  之後的事情,就是他連忙追到死夢河邊,看到她毫不留情地離開,正準備催動因果鏡,眼前出現一位老者,讓他看到了自己上次催動因果鏡的記憶。

  容祁這才知道,原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催動因果鏡,過去早已重演了無數次。

  如果他沒有及時恢復記憶,一切還會照著原有的軌跡進行下去,他和蘇蘇將永遠被困在其中,不得解脫。

  想起逆轉因果後,蘇蘇還要再經歷一次父母離去,族人被滅,最終還要親手殺死自己的愛人,容祁一顆心好似被放在滾油鍋上煎炸,後悔痛苦萬分,怎麼可能捨得再去催動因果鏡?

  他寧願她恨他,也不願她受苦。

  見容祁面無表情,一言不發,只是眼也不眨地盯著自己,黑白分明的眼珠有種詭異的怖感,虬嬰不自覺地後背發涼,跪著的身軀顫了顫。

  長痛不如短痛,虬嬰一咬牙,硬著頭皮說道:「屬下曾是鳳凰妖王韶游的手下,今日才得知,原來當初的一切都只是誤會,屬下的妹妹並非因韶游而死,便擅作主張催動魔氣打開了石屋門,放走了她。屬下自知有罪,魔尊要殺要剮,屬下都絕無怨言。」

  虬嬰握緊了手中剛才蘇蘇走之前給他的玉簡,這裡面是他關於妹妹眠嬰最後的影像,也是他最珍貴的東西,比他的命都重要。

  偌大的魔王殿內只在石柱凹槽內放了幾枚夜明珠,幽綠色光線昏暗微弱,宛如鬼火燃燒,殿內無人開口,靜得落針可聞,只有那些魔王因為太過緊張而不受控制加重的喘氣聲。

  殿門大開,被烏雲掩蓋的月光透進來,照在門口附近的少年身上,顯露出他清雋卻冷漠的面容,漆黑如墨的眼,另一半神情隱藏在陰影中,看不真切。

  不知過了多久,容祁終於開口,說的卻不是這件事,而是問起了別的,嗓音低沉微啞,語速緩慢,「虬嬰,你當初,是如何來的魔域?」

  這是他最疑惑的一點。

  本以為決定他有沒有修煉分魂術的關鍵,在虬嬰身上,畢竟當初是虬嬰從妖族帶來了分魂術的功法。

  可腦海中的記憶告訴容祁,他曾在因果鏡上看到過改變後的因——他覆滅龍族時,沒有打開應龍的埋骨之地。

  為何他的一念之差才是一切的轉折點?這件事與虬嬰沒有來到魔域,他自己後來沒有修成分魂術之間,到底有何聯繫?

  聽到容祁不含絲毫感情的冰冷聲音,虬嬰渾身一個激靈,連忙打起精神回答:「回魔尊,屬下當初來到死夢河邊時,曾遇到過一個奇怪的靈魂,他讓屬下幫他找一具魔修的身體,然後挖去其心臟。

  「屬下當時心懷恨意,只想逃離妖族以後伺機復仇,便聽了他的話。屬下找到一個修為低下的魔修,趁其準備奸-淫村婦時挖了他的心。魔修死後,那道靈魂進入了魔修的身體,他竟然能控制死去的軀殼移動。

  「之後,屬下藏進那人的心臟位置,將胸口處的皮□□合,才得以渡過死夢河,來到魔域。」

  若不是遇到了那個無心也能活的靈魂,沒有邪魔珠的虬嬰,無論如何都無法渡過死夢河。

  聽虬嬰說完,容祁總算明白了這一連串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
  虬嬰遇到的無心靈魂,應當就是被他當初從望天崖下放出來的應龍魂魄,也就是羊士。後來羊士換了其他軀體,所以虬嬰才沒有認出他來。

  靈修無法渡過死夢河的原因是,死夢河會釋放出強大的力量,沿著靈修的經脈衝擊丹田,讓靈修瞬間丹田盡毀,重傷之下死在死夢河裡。而魔修經脈本就逆轉,丹田便不會受傷。

  恰巧虬嬰身為精怪族,身體蜷縮起來,還不到巴掌大小,可以藏進人的胸口位置,死夢河的力量無法進入他的經脈,衝擊他的丹田,讓他得以安然來到魔域。

  如果當初他為了得到伏妖印放出羊士,虬嬰就能藉助羊士來到魔域,他自己得以修煉分魂術延長壽命,可相對應的,當初遇到蘇蘇的人便不會是他,而是正好在人族歷練的聞人縉。

  如果他沒有放出羊士,虬嬰便無法到來魔域,他會為了保命將本體留在望天崖,神識控制傀儡前往人族領地尋找飛升之法。如此一來先遇到蘇蘇的人就會是他,但他卻因壽命所限,無法長長久久地與她在一起。

  不管是哪個因,最後的果都無法讓他如願以償。

  問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,容祁沒再理會地上跪著的一干人等,轉身一步步朝著魔王殿後面的石屋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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