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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郁瑤實則也聽不出來個好壞,但顯見得,這離「技藝粗淺」差得很遠,謙虛太過,難免顯得有些虛假了。

  一曲終了,少年抱著琴站起,略略欠身,「臣獻醜了。」

  「哪裡的話。」太鳳君向他身旁的郎君笑道,「你這個兒子,本宮早些年仿佛見過的,當時還未長成,不料如今竟出落得這樣標緻,這一曲,真是令本宮心曠神怡。」

  那郎君趕緊斂衽起身,道:「太鳳君盛讚,實不敢當。臣原本也不指望阿靖成器的,不過是他喜歡什麼,便替他請了師父,胡亂學幾日罷了。」

  說著,作勢睨了兒子一眼,「太鳳君疼你,你可不許得意了。」

  那名喚阿靖的少年何等乖巧,立刻溫柔道:「阿靖斷斷不敢的,不過是頑鬧的東西,如何入得了太鳳君與陛下的眼呢。」

  「何苦如此謙虛。」太鳳君搖頭道,「琴棋書畫,才像是世家子弟的模樣。」

  同時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季涼。

  郁瑤默默喝酒,內心嗤之以鼻。她若想看這些東西,今日傳教坊司,明日請戲班子,難道還怕缺了不成?

  她的阿涼這些都不會,但偏偏在她心裡,就是他最好。

  這時候,就見太鳳君向前探了探身子,問:「你叫阿靖?名字很是好聽。」

  少年的頰上帶著幾許紅意,點了點頭,抬眼看了看郁瑤,在與她目光相碰的剎那,又飛快垂下,那短暫的交匯之間,帶著三分好奇,七分羞澀,像足了一隻懵懂的小鹿,令人難以抗拒心弦撥動。

  但是,郁瑤心中有人了,她的那根弦早被擦得乾乾淨淨,珍而重之地收起來擺好了。

  所以她內心全無波瀾,只顧自己吃菜喝酒,悠然自得。

  太鳳君似乎瞟了她一眼,見她不接這一茬,只能又裝模作勢問:「年紀多大了?可許人了沒有?」

  這一問,少年的臉簡直紅透了,低低地垂著頭,在燈燭搖曳下,分外柔美。

  他的父親替他答:「今年十七,還不曾許人家呢,他祖父疼他,總捨不得,想在身邊多留幾年。」

  太鳳君聽了,便撫掌笑道:「老人家這樣想,情有可原,只是男大不中留,十七歲也不算早了,如此品貌才情,該好好擇了妻主嫁與才是。」

  「太鳳君所言極是。」那郎君道,「臣斗膽,假若這孩子能得您垂憐,替他指婚,那真是全家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。」

  郁瑤聽著他們一唱一和,心裡煩得很,只喝著悶酒,冷眼瞧著下面眾人。

  聽見這樣說,不少年輕的公子臉上都暗暗流露羨慕之情,也有個別心急的郎君,不斷給自己的兒子使眼色,像是在埋怨他們膽怯,讓別人占了先機。

  至於那些隨著自己的父親、兄弟來的女子,都十分明白,今日的主題是給女皇選秀,她們不過是打著幌子,來湊數的添頭,因而都默默吃菜,無人敢直視可能成為後宮君侍的男子,但也偶有膽大的,飛快地從眼角瞟一眼那抱琴而立的少年,暴露了內心的一絲念想。

  郁瑤內心焦急得很,假如太鳳君當場開口,要這名喚阿靖的少年入宮,擺在她面前的就只有兩個選擇了——

  要不然,默默忍耐下來,既委屈了季涼,也犧牲了一個無辜男子。

  再不然,就只能不顧一切,大鬧一場,但這樣與太鳳君正面撕破臉的後果,無疑慘重得超乎想像。

  身邊的太鳳君沉吟片刻,緩緩開口,她的心一瞬間跳得飛快,然而聽見的話,卻出乎她的意料。

  「這樣的好孩子,必得好好替他物色。」太鳳君微微一笑,「且待本宮細細思量。」

  這話一出,那少年與他父親的神色俱是一怔,但立刻低頭謝恩,將那一抹無措掩藏了下去。

  「多謝太鳳君恩典。」

  而一旁的郁瑤,一顆心陡然落回肚子裡,長長地舒出一口氣。

  這一回,倒是她低看太鳳君了。

  這會兒她有些回過味來了,太鳳君是對季涼不滿到了極點,成天想著替她另擇鳳君,廣納後宮,但這並不代表他心急到了毫不挑剔的份上。他在後宮與政局中沉浮多年,極是沉得住氣,放著如此多的世家公子還未相看,他不會輕易地就給了那少年許諾。

  她在裙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,向太鳳君告了一聲罪,便去偏殿更衣,順路透一口氣。

  回來的路上,無意聽見兩個少年,躲在廊下說悄悄話。

  其中一個道:「我們在這兒躲了許久了,這樣下去,也總不是辦法。」

  另一人就嘆氣:「能躲一刻是一刻吧,讓他們自去爭奇鬥豔去。父親總寄望於我能入宮,可我實在想不明白,宮裡究竟有什麼好?」

  「你小聲些!」前者趕緊壓低聲音勸,「這要是讓人聽去了,可怎麼得了?」

  那膽大抱怨的少年沉默了片刻,才又輕聲開口:「這哪是什麼好安身的地方,你看舒榕,前些日子何等風光,仿佛那鳳君的寶座他已經坐定了一般,如今呢?今日宴席上,別說他了,連他的父兄都沒現身。」

  「誰說不是呢。」前一人也嘆,「我上回見他,他還神采飛揚地同我說,太鳳君早替他做足了安排,只是他不能做陛下的第一個男子,因而才要晚些嫁入宮中,誰知道……」

  「咦,這是什麼緣故?」

  「我也不知,現在想來,怕是他誇下海口,胡亂編造的也未可知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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