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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但他總還殘存著一絲幻想,畢竟他是太鳳君寵愛的外甥,這位女皇表姐,過去對他也多有寬容謙讓,因而他立刻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面容,婉聲道:「表姐,是阿榕說錯話了,您不要生阿榕的氣,好嗎?」

  以郁瑤的脾氣,要不是看在他是個男子,早該揍他,但她看著另一邊季涼逕自離開,仿佛對身後的一切毫不關心,又忍不住發急。

  「滾!」她壓著嗓子怒道,「你要是還想留兩分臉面,就不許再出現在他面前。」

  說罷,也不管舒榕在身後怕得直哭,拔腿就追上去。

  「季涼,季涼!」她連女皇的儀態也不要了,提起裙角飛奔,三兩下就趕到了季涼身邊。

  這人像是眼裡根本看不見她一樣,自顧自向前走,目不斜視,神情冰冷,下頜線繃得緊緊的,整個人就像戰場上的劍戟,透著寒氣。

  郁瑤心知他是氣得狠了,心裡又愧又悔,恨不得在道旁的樹上把腦門撞開,看看裡面裝的都是什麼。

  她方才只想著,要是在舒榕裝模作樣的時候走出去,抓不著他的把柄,也治不了本,等他自亂陣腳氣急敗壞的時候,才好一擊中的。但她萬萬不曾想到,他一個大家公子,竟能口不擇言至此。

  要是早知道他會這樣發瘋,她一定早早地把他趕了走,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這樣一刀刀地戳季涼。

  「季涼,你別這樣,理理我。」她跟在一旁,低聲下氣。

  大將軍人高腿長,走路帶風,生起氣來更甚,一言不發而走得飛快,郁瑤一路緊跟,眼看著就到他的住處門前了。

  季涼大步流星進了裡間,郁瑤一回頭,就見丹朱滿臉緊張,向她擠眉弄眼。

  她哪還需要別人提醒,立刻一閃身擠了進去,身後丹朱「啪嗒」一聲,正好把門關上。

  季涼半轉過頭,從眼尾掃了她一眼,冷意森然,卻仍舊勾得人的心忍不住一盪。

  無論怎麼說,此刻把人堵在了屋裡,既跑不掉,也不擔心他一個人會出什麼事,郁瑤懸著的心還是稍微落下去一些,她喘了兩口氣,低聲討饒:「季涼,我錯了。」

  「陛下何錯之有。」季涼背對著她,淡淡道。

  不像是個問句,更像是送客的架勢。

  郁瑤被他堵了回來,也不氣餒,反正她深諳,在自家夫郎面前,不必講面子這種東西。

  「我剛才躲在一邊不出面,是想捏他的把柄,我沒想到他會說那些瘋話,是我蠢,是我沒護住你。」她見季涼雙肩微微起伏,擔心他真氣著了,小心翼翼上前兩步,真心實意道,「你罵我沒事,彆氣傷了自己身子。」

  季涼卻忽然笑了一聲,轉過身來看著她,唇角勾起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,「他說的全都是實話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郁瑤一時語塞,無措地望著他。

  季涼看著她茫然的臉色,唇邊的笑意逐漸擴大,同時,卻有一陣寒意伴隨著酸澀,一點點從心口蔓延到全身。

  是啊,舒榕的話極難聽,但是每一個字都沒有說錯。他,就是舒榕口中的那個模樣。

  他想起那天,在兩儀殿上,同樣是舒榕出言教訓他,女皇不僅維護了他,還問他是願意入宮,還是願意在朝為官。把選擇權交給參選的官家子,自古未有,簡直如天下奇談。

  他也說不清,當時是怎麼想的,或許只是並不相信,這傳聞中的昏庸傀儡,真實心思當真如嘴上說的那樣漂亮,所以他既未說願意,也未說不願,只告訴她,他不是個能與後宮君侍相處的性子。

  只是他的確不曾想到,她會把象徵鳳君之位的白玉如意遞給他。

  說實話,他這樣的人,確實不配。

  入宮後,儘管太鳳君對他極為挑剔,但郁瑤對他的模樣,卻也偶爾會讓他生出一種錯覺,好像她並不是傳聞中朝三暮四的皇帝,或者至少對他……是不同的。

  卻原來,是她並不知曉他的過往,他的事當年滿城風雨,丟盡了臉面,在京中無人不知,而高高在上的陛下,並無暇給他這樣的人多一分眼神。

  她對他好,只是因為她不知道。

  季涼閉了閉眼,身子搖晃了一下,在衣袖下慢慢握緊了雙拳。

  果然是京城的歌舞昇平誤人,他當年收了一紙退婚書,上西北戰場的時候,早已立誓將兒女私情都棄之度外,這才回京多久,竟又險些被迷了心竅,生出這些妄念來。

  郁瑤見他模樣,慌得不行,上前一把拉住他,「季涼,你沒事吧?」

  季涼聲音微啞,「你出去。」

  並不兇狠,只是仿佛精疲力盡一般。

  但這比疾言厲色的時候更讓人害怕。

  郁瑤心裡也是又急又悔。

  一來,她覺得各人的過往都是隱私,並沒有調查別人底細的愛好,二來,她自從來到這裡,腦子裡就懸著一根筋,思考原身留下的局面,以及如何與太鳳君抗衡。因而,她並沒有想到去詳查季涼的背景。

  她只知道,他的母親因為某些原因獲罪,他當年的境遇應當是不好,後來他憑自己上戰場掙軍功,受封雲麾將軍,也落了一身的傷。

  但是對於退婚一事,她真是半點也不知情。

  事情就是這麼不巧,一個以為她身為女皇,敢將人選入宮,必定派人查過自己的家世背景,了如指掌,另一個卻只在乎眼前的人,對他的過往毫不在意,如今驟然聽說,一時還真沒回過神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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