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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面前的舒榕狠狠一怔,也不知是在做戲,還是當真沒想到她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下他的臉,眼中立時泛起水光。

  太鳳君將象牙箸重重一拍,已然要動肝火,「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?」

  「自然,父君面前,豈敢胡言亂語。」郁瑤絲毫不慌,站起身來一拱手,「父君莫急,請容兒臣細細道來。」

  在眾目睽睽下,太鳳君明眸含怒,舒榕站在郁瑤跟前,端著一杯酒,進退兩難,萬分窘迫,所有人都只能聽著郁瑤不緊不慢地講。

  「如父君所言,兒臣沒有親弟弟,阿榕表弟自幼與我見得多,我內心裡早已把他當親弟弟來看待。」

  郁瑤笑著看了一眼舒榕,分外和煦真誠,「世間男子嫁人,無不祈願能得一心人的,尤其名門公子,更是頂好家宅寧靜,妻主敬愛,即便不得不接受妻主納侍,總也得是自己能管教的,不多生是非的良侍。」

  「這裡都是自家人,兒臣說的也是掏心窩子的話。」她望著端坐首席的太鳳君,句句誠懇,「既是為自己親弟弟籌謀婚事,必得設身處地考量。一來,兒臣已有季君,占了個先,夫侍比正夫先進門,在有些門楣的人家都是要計較的。二來,帝王后宮向來廣闊紛雜,將來必有諸多官家子入宮,哪比得上尋常人家的夫侍好拿捏?」

  舒榕在她面前,定定地看著她,胸口急促起伏,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看樣子當真被她給說懵了。

  郁瑤忍著心裡的不耐煩,從面子上看起來,是十足的好姐姐,「阿榕弟弟心性單純,要是束縛在深宮裡,面對後宮紛擾,兒臣這個做姐姐的,實在於心不忍。父君您看,在座的諸位皇妹中,還有好幾位不曾娶夫納侍,恕兒臣多嘴,他若配得這樣的妻主,豈不一生富貴安逸?」

  她一口一個「親弟弟」,將話說得冠冕堂皇,漂亮好聽,像是當真處處為舒榕做足了考慮,即便太鳳君再不滿,在大庭廣眾之下,也難以駁她什麼。

  因而,太鳳君也只能冷冷笑了一聲,「如此說來,還是皇帝考慮得周到了?」

  「兒臣不敢。」郁瑤平靜微笑,「父君也是關愛弟弟罷了。」

  太鳳君還未待再說,舒榕卻先一步開口了,「阿榕多謝表姐,如此為我思慮。若是表姐給我幾分薄面,請滿飲此杯,可好?」

  他素手纖細,如玉蔥一般,端著酒杯,眉目盈盈,神情羞怯中帶著幾許殷切。

  郁瑤只是煩他,但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,並無意折辱他,看他從剛才起,端著酒杯乾站了這麼久,畢竟是個年輕男子,的確有些下不來台。

  於是也就伸手去接,客氣道:「多謝表弟。」

  不料,她剛要碰到酒杯,舒榕的手忽然一傾,酒從杯中灑出,就潑在了郁瑤的手上和衣袖上。

  「呀!」舒榕驚呼了一聲,慌忙丟下酒杯,「表姐沒事吧?」

  他看似驚慌無措,直接用手替郁瑤去擦,那素白小手就直接挨到了郁瑤的手上,既輕且軟,柔若無骨。

  「怎麼回事?」上面的太鳳君問。

  郁瑤不著痕跡地把手抽回來,笑了一下,「不過是灑了一些酒,不是什麼大事。」

  「都是阿榕不好。」舒榕垂著眼帘,楚楚可憐,「方才酒杯端得久了,手有些酸,一時沒能拿穩。」

  他從自己身上取出帕子來,又去牽郁瑤的手,替她擦拭。

  郁瑤抖了一下衣袖,將手擋住,淡笑道:「表弟不必忙了,朕沒事。」

  舒榕抬起頭,期期艾艾地看了她一眼,「是,不過這塊手帕既已污了,表姐若是不嫌棄,便拿著擦一擦吧。」

  不啊,我嫌棄啊。

  郁瑤在心裡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,這人也不知道見好就收,一出一出的,接連等著她呢?

  手帕很精緻,繡著蘭花,郁瑤看了一眼,慢慢伸手接過來。

  舒榕的眼中閃過一絲喜悅,然後……眼睜睜地看著,郁瑤一鬆手,將它拋在了桌上,一角落入了菜盤,頃刻浸入湯汁中。

  「表,表姐?」他囁嚅著,眼中立刻泛淚。

  餘光掃見太鳳君一按桌子,就要作色詰問,郁瑤不慌不忙,從容一笑。

  「看看,表弟這可是小家子氣了。」她打趣道,「這裡雖是行宮,吃穿用度倒還不缺,手帕污了便不要了,朕晚些命人多送些去你那裡,儘管挑喜歡的。」

  說罷,又轉向太鳳君,「兒臣的衣衫弄髒了,恰好也酒足飯飽,請父君准許兒臣先行告退,回去更衣。」

  話說到這個份上,太鳳君即便再不忿,也難找什麼由頭,只能沒好臉色地應了一聲,放她離開。

  郁瑤看了一眼始終安靜,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的季涼,低聲道:「走了。」

  季涼才依禮起身告退,與她一同走出明雨軒,神色淡淡的,也不看她,猜不透是怎麼個心思。

  郁瑤自己心裡也在打鼓,雖然她知道,他不喜歡她,但當初畢竟是她許諾給他鳳君之位,又失信於他,方才太鳳君當面提起迎娶舒榕一事,大約他很難不介懷。

  這兩相沉默,直到走到了一個岔路口,季涼才停下腳步,「臣與陛下不同路,先行一步。」

  郁瑤哪敢這樣把人放走,趕緊上前一步,「我送你。」

  「不必。」

  「也好,」郁瑤從善如流,「不過,我剛才吃多了,這會兒有點撐,正想往那條路上散散步,正好與你同行吧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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