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離春
第166章 離春
一個女孩，生來不被母親喜歡，孤單的長到十六歲時，遇見了平生最溫暖的人，但是現在，他們之間橫著無法跨越的溝壑。
舒顏知道，只要沈月清還在，她就會提醒著舒顏曾經給他們帶來了多麼大的痛苦。
怪什麼呢，只嘆造化弄人，舒顏忍不住的抬頭看著槐樹上發出的綠芽。初春萬事萬物都是那樣的生機勃勃，享受著暖陽和甘霖。
但是當舒顏覺得自己跟這世界上的千萬萬人一樣時，上天老愛跟她開玩笑，她這樣一個不受喜歡的人，怎麼配擁有春天呢？
內心化不開的濃郁悲傷讓舒顏恨不得攥著張蘭的衣領同歸於盡，她那麼恨她，為什麼不在一出生的時候就把她溺死。
非要讓她經歷過溫暖再毫不留情地打入冰窟，受盡苦楚。
舒顏的內心早就已經千瘡百孔，她能聽見自己血液奔涌的聲音，帶著義無反顧地恨，從此之後維持她活下去的只有復仇。
要讓張蘭失去所有，讓自己所經歷的痛苦千百倍的還到她的身上。
要折磨她，讓她生不如死。舒顏的眼眶無形當中變得通紅，支撐她活下去的仇恨讓她變成有血肉的傀儡，麻木冷血。
五分鐘之後，舒顏神色平靜地撥打出了一個電話，「喂，奶奶。」
等到她坐在舒宅的時候，除了臉上的巴掌印，她的神色平靜地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，只不過王淑敏和舒華南在聽見她毫無波瀾的敘述當中，神色變得越來越凝重。
「那個男人想要利用沈月清的不幸，來刺激裴然，讓他敬畏我，遠離我。」舒顏捧著水杯，即使剛燒好的水溫有些發燙，但是也依舊暖不了她的身子。
「他做到了。」舒顏語氣平平的說出這句話，王淑敏坐不住的開口：「顏顏，這不是你的原因。你放心，我現在就聯繫醫院，就算花多大的代價，都要把那一家人保住。」
舒華南起身去安排，王淑敏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：「顏顏，你聽奶奶說。那些人是衝著我們舒家來的，你是無辜的，那孩子也是無辜的。可惡的是那些心懷不軌的人。」
「是張蘭嗎？她恨我。」舒顏的眼這個時候有了焦距：「僅僅因為什麼事業的理由，她就想要毀了我。」
王淑敏看著此時眼眶發紅，神情平靜但是卻情緒卻十分不穩定的她，心疼的無以復加。
這個十六歲的孩子經受了什麼罪，在知曉自己的存在與人而言意味著厭惡和遠離。
她上前重重的抱著舒顏：「顏顏，你有奶奶。」
舒顏被她抱在懷裡，逐漸地安靜下來，她的身體在僵硬了許久之後終於脫力般的倚在了王淑敏的懷中，但是眼神卻依舊空洞。
那個充滿仇恨和戾氣的心中，究竟在想些什麼，誰也無法得知。只不過，此後再無陽光透過深淵。
就在這個時候，泉城第一醫院，沈月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手術室的方向，旁邊的沈父才不到五十歲的年紀，此刻卻像是佝僂著背的老人，一下子被打擊壓垮了。
他今天跟沈母下了班之後正在回家的路上討論著吃什麼，就被迎面的三輪車給撞了，沈母反應快一下子就推開了他。
而自己則被撞飛了，開車的人是個中年婦女，分明幾年之前市中心就全面禁令三輪車的出現了，沈父百思不得其解，為什麼會偏偏的在他們下班的路上呢。
看起來宛如刻意為之一樣。
沈月清閉了閉眼睛，因為在幾天之前，西裝男約她去棲樹咖啡廳時候，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傷害舒顏的請求，在知道她跟裴然彼此喜歡的之後。
那個時候，沈月清不知道男人笑容背後的喪心病狂，還有自己起身離去的時候，他陰測測的說的那句：「那沈小姐就好自為之吧。」
沈月清看著面容衰敗的父親，儘管他碌碌無為半輩子，但是在她的心中卻是主心骨一般的存在，如果早知道這樣的話，如果早知道這樣的話……
裴然看著她惶恐不安的表情，不忍的握住了她的手：「別怕，我們都會幫你的。」
沈月清的視線下意識的看向了他，對！她還有裴然，在自己孤立無援的時候，裴然站在她的身邊陪她繳費，溝通醫生，還有陳北。
她看向了不遠處站著沉思的陳北，心中稍微的安定了下。
他們雙手牽在一起，源源不斷地溫度傳到了沈月清的手心，裴然低著頭默默地想：「那個獨身一人的女孩怎麼樣了。」
此時，從電梯裡面出現了一個女人，她穿著深棕色的大衣，踩著黑色的馬丁靴，即便臉上帶著疲憊，但是保養得當看起來與電視當中的女明星無二。之所以會吸引在場的人注意，是因為她的身後跟著幾個穿著白衣的男人，年紀不小，但是胸前掛的牌子上的職稱也不低。
這個突然出現在醫院的女人走到沈父的面前摘下了墨鏡，溫和地說道：「你好，我是舒氏地產銷售部的部長趙芸，這次的事故費用由我們公司全權負責，必定保證貴夫人的生命安全。」
沈父兢兢業業小半生，沒見過這樣的陣仗，只見手術室的門打開，腦神經科和內科主任都進去了，院長站在趙芸的身邊為沈父寬心：「我們這兩位主任的手術經驗很豐富，後遺症的可能性很小，請家屬放心。」
沈父只知道點頭，卻不明白這麼大的公司為什麼要來關心自己。
此時的趙芸腳步一轉走到了沈月清面前，看著她跟裴然緊緊牽著的手，勾唇笑了下：「稍後會有專業的團隊跟你聯繫，整個的治療過程我們都會負責。很抱歉將你們扯入商業惡意競爭當中，我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。只是沈小姐，我想知道，對方找上你的原因。」
看著沈月清的臉色一白，趙芸瞭然的笑了下，就聽見她身邊的少年突然開口：「因為我，因為我自不量力的去招惹舒顏，所以才連累她的。」
趙芸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裴然，還沒完全張開的身板就已經具備了能讓人安心的條件，劍眉星目，氣質沉穩。
是少不更事的年紀當中最能吸引面冷心熱的少女的那一款，趙芸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：「即便如此，我們顏顏也是受害者。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沈小姐掌摑這一事，希望你日後能向她當面道歉。」
沈月清輕咬了下唇：「我會的。」
趙芸點了點頭，後退到等候區之外，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。
沈月清默默的坐了一會兒，眼眶又紅了起來，她知道自己主動招惹西裝男的這件事瞞不住裴然。
很多的時候人總以為自己只是踏錯了一步，但是卻預料不到，一步錯步步錯。
她小聲的問裴然：「你會離開我嗎？」裴然看著她此刻脆弱的模樣，心中想起的卻是另一個眼含熱淚的面孔，她什麼都沒錯，卻默默承受了這麼多。
心中一片愴然，但是裴然說出口的卻是：「不會，我不會離開你。」因為這是他虧欠沈月清的。
半個小時之後，手術室的門被打開，頭上裹著厚厚紗布的沈母被推出來，沈月清急忙上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