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1章 娘子多擔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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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如此執著於讓陸昀喚她母親,哪裡是什麼當母親的執念?不過還是想擁有這聲「母親」背後的堂堂正正的身份罷了!雖說爬到貴妃之位仍然是個側室,但終究離正位就進一步了。她可比王妃年輕,萬一王妃熬不住在她之前去了呢?她豈不是就有了「扶正」的機會?

  晉王肯明言給她這個承諾,至少讓她看到了出頭的希望。當然,她也知道,晉王突然承諾讓她當「貴妃」,定然不會無緣無故。

  她把攥著的手放下:「不知王爺想讓妾身怎麼做?」

  晉王默半刻,抬手拂著杯中的茶葉:「世子妃出身低微,也不知能不能勝任這個位置。我原打算給瞻兒許個稱心如意的閨秀,不想他自己任性為之,娶了個鄉野女子。你素日常在內宅,若是能多多盯著些延昭宮,或許能讓我放些心。」

  周側妃聽音知意:「王爺莫非對世子妃不甚滿意?」

  晉王緩聲道:「世子值得更好的。」

  周側妃隔著燭火望著垂眸端茶的他,眼底的光芒閃爍起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陸瞻回房時,宋湘正迎出簾櫳,聞到這滿身酒氣,她忙回頭喚花拾:「醒酒湯呢?」

  「已經讓人去膳房了,還沒回來呢。」

  「不著急。」陸瞻牽了宋湘的手,進了簾櫳,「事情順利比什麼都強。」

  宋湘跟著他坐下:「客人都走了?」

  「還有幾桌,臻山他們正陪著喝酒,不妨事。」陸瞻打量著除去贅飾的她,說道:「困了嗎?」

  宋湘努力繃出一副端莊衿持無欲無求的模樣:「到困的時候我自然就睡了。」

  陸瞻伸手來解她的衣帶:「我困了。」

  宋湘大力拍他的手:「去沐浴!」

  陸瞻抬頭:「沐浴完就能歇了嗎?」

  不等宋湘回答,他立刻起身把衣裳扒了:「傳水!我要沐浴!」

  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的宋湘:「……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晉王世子成婚,除去酒席宴會之外還設了戲台,王府里熱鬧到夜深才安靜。

  宋湘枕著陸瞻一條胳膊,睜著眼直到三更的梆子聲傳來才安下心。這一世的婚禮總算太太平平過來了,這三個月里她面上雖然平靜,但卻沒有一刻不曾擔心半路出夭蛾子——並不是還想著嫁陸瞻,而是擔心事情有變,於是很多事便又要重新籌劃。

  這一坎過來,他們夫妻關係總算是穩當了,只要他們齊心協力,困難總會解決的。

  想到這裡她支著身子要起來。陸瞻搭在她腰間的手臂卻收緊了:「怎麼不睡?」

  宋湘收勢:「你怎麼知道我沒睡?」

  「因為我也沒睡,我一直在聽你的氣息。」陸瞻聲音微啞,聲量剛剛夠在她的耳朵邊讓她聽見。

  宋湘默了下,道:「你可以不必挨我這麼近。」

  他反倒往她肩窩裡蹭了蹭,死皮不要臉地道:「我記得你那會兒身子要豐潤些,往後多吃點。」

  宋湘踹了他一腳。

  他低笑,將她攬緊實了,漸漸安靜,幽沉的聲音又響起來:「媳婦兒,多謝你還肯跟我在一起。以後我身家性命都是你的了。我向你保證,我在外的任何事都會告訴你,如果有遺漏的忘了說,只要你問我,我也絕對絕對不會瞞著你。我此生此世,都絕對絕對不再負你。」

  聲音不很大,卻清晰鄭重得像是要刻在人心上一樣。

  宋湘望著微弱燭光里的帳頂,嗯了一聲。

  「像從前那樣,我的帳簿與庫房的鑰匙都放在衣櫥最底下那層暗櫃裡。日後你就是我的當家人。當然你也是我妻子,是我必須維護的人,倘若你有什麼委屈,一定要告訴我。男人蠢,做不成你肚裡的蛔蟲,有時候,便請你多擔待點。」

  宋湘側了下頭,看到他側對著她這邊的雙眼亮晶晶的。

  她復看著帳頂,說道:「我儘量。」

  「不是儘量,是要一定!」

  宋湘不耐地翻身:「知道了!」

  身後這才傳來滿意低哼,而後把薄被替她掖好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晉王妃昨夜出了燕吾軒,心裡是並未輕鬆下來的。

  回房後英娘看她神情不佳,也不敢多擾,交代素馨她們好生侍候著,便就退了出去。

  因著翌日早上還要喝新人敬的茶,王妃照著平日時間歇了,早上起來眼窩泛青,不免敷多了兩層粉。

  剛放下妝奩,晉王就來了。

  陸瞻攜宋湘先往承運殿來行禮,卻說晉王去了棲梧宮,留下話讓他們直接去棲梧宮即可。

  到了晉王妃這兒,果然二人衣冠整齊端坐在上首,已經等著了。

  奉茶這裡倒沒什麼不妥,只是宋湘看到王妃眼下脂粉也藏不住的暈影,留了心眼。

  回到房裡,她問陸瞻:「母妃看起來有些形容憔悴,你可知怎麼回事?」

  事實上除了憔悴,看到這對夫妻同時坐在一處,她還有著明顯的貌合神離的感覺。

  陸瞻想了下:「想必是近日操勞過甚所致。」

  倒也不是沒有道理。

  宋湘不便一過門就關注起公婆房裡事,便不多說了。

  歸寧在明日,後日才會是娘家人登府赴宴的時刻,今兒反倒空閒,早飯後陸瞻還有應酬,昨日勞蕭臻山和蘇倡擋酒,今日得去二府串個門,宋湘便著魏春把陸瞻這邊的人全喚進來,先認認這些熟悉面孔,然後又把陸瞻交代過的存放帳目之處,接手世子妃的內務。

  花拾端茶進來,繞到她側首跟她道:「小姐,昨兒景同去膳房取醒酒湯,您知道為何久而未來麼?」

  「為何?」

  花拾神神秘秘道:「景同說,昨夜裡他去到膳房,正碰上燕吾軒的人也在那裡等醒酒湯。這個燕吾軒住的是誰您知道麼?不是別人,就是昨夜在宴廳挑事的周側妃!本來沒事,大家都等著,誰知道沒過多久,燕吾軒那邊來人,把在等著醒酒湯的人急急喊走了!景同跟過去,才發現原來是王妃上燕吾軒把周側妃給教訓了!」

  宋湘聽到這兒驀地把頭抬起:「怎麼教訓的?」

  「具體不知道,但聽說周側妃又哭又喊的,多半是挨打了。聽說後來王爺也去了,沒多久王妃就出來了。但王爺沒出來。」

  宋湘驀地想到晉王妃那雙眼下的黑暈,難道王妃的憔悴並不是操勞過甚,而是因為昨夜裡動了肝火?晉王去了燕吾軒,然後王妃就走了,晉王也沒跟出來,雖說他們夫妻什麼狀態,她和陸瞻已十分清楚,但這個時候……這個時候王妃為何會選擇直接教訓周側妃呢?她不怕晉王藉機支使周側妃搗亂麼?

  她原地想了下,輕車熟路地自衣櫥夾壁里掏出把銅匙,把帳簿鎖進抽屜,然後往棲梧宮去。

  晉王已經走了,聽底下人回著話的王妃看上去有些意興闌珊。

  聽到稟報說宋湘到來,她抬頭的瞬間卻又變得神采奕奕。

  「怎麼樣?」她微笑招手,「可還習慣?」

  宋湘屈膝:「多謝母妃打點得處處妥帖,兒媳並沒有覺得哪裡不慣。方才王爺在,也不便多說,此番特意轉回來陪母妃說會兒話。」

  王妃讓她坐下,笑道:「真是個孝順孩子。沒有不慣便好。你也不必這樣拘謹,隨意一些。對外也是,你是世子妃,該有些架子,過于謙遜,就不免讓人看輕了。」

  宋湘含笑稱了是。琢磨半刻,還是直接把話說出口了:「昨夜裡我聽說了昨夜宴廳的事,先前又聽說,母妃昨夜裡後來去過燕吾軒了。」

  說到這個,晉王妃神情就嚴肅起來:「這內宅並沒有那麼乾淨,周氏又蠢又不安份,往日我忍忍她不要緊,此後卻不能容她猖狂。我若是不替你把世子妃的威信立起來,來日她得蹦到你頭上去!你不用擔心這個,有我處理。」

  宋湘深深頜首:「有母妃如此愛護,我何憂之有?」

  晉王妃笑笑表示受了。

  宋湘把茶奉給她,又說道:「只是王爺如此忌憚提防世子與母妃,母妃此番不假辭色地把周側妃訓了,我卻怕回頭有人會對母妃不利。」

  晉王妃停住手:「你是擔心他支使周氏作妖?」

  宋湘攏手垂眸。

  晉王妃哂笑:「不用擔心,他是一定會的。但是你以為他不指使,周氏就不會有作妖了麼?」

  這倒也是。宋湘也不相信周側妃昨夜不挨打,就能體念到王妃的仁慈。壞人終究是壞人,爛到了骨子裡,她便終究會使壞的。

  「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老實,尤其當我的兒子死去,而她又有昀哥兒,更覺得自己有了恃仗。她若被挑唆,必然是得著了什麼奔頭,我都不用多想,都能猜出來他許諾了周氏什麼。——你不用顧忌我,若她招惹你,你只管按你的做法來便是,不要怕,記住你是明媒正娶進來的世子妃。只要他不跟我撕破臉,不跟皇上撕破臉,那你的地位王府里沒人能撼動。

  「這府里的髒亂臭,我早就看厭煩了。你能清除了她,我求之不得。」

  晉王妃垂著頭,長睫毛之下的雙眸清冷幽沉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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