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5章 太狠心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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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於是寧王以絕食為手段不肯進食,定要等皇帝到來當面向他請罪,等到皇帝聽說他出事的時候去往獄中,獄中已只剩他一具瘦骨嶙峋的屍骨,以及死前留下的認罪書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隨著話音落下,屋裡也變得安靜起來。

  寧王這種死法,著實是說的人無語,聽的人也不知作何評價。

  他可是一個皇子!

  陸瞻默片刻,說道:「這麼說他的罪狀是事實。」

  宋湘沒言語。

  這些都是她根據多年暗中遊走得出的信息,對於並沒有親自去求證過的事情,她一般都不想作定論。何況又是這種動不動碰腦袋的案子。

  說是事實,史上宮闈中的冤案多了去了。說是誣陷,恃寵生驕觸法王法的皇子而被斬殺的也不是沒有過,有的後果還更嚴重。

  而皇帝多年也未曾再提及這案子,她覺得,總歸也該是真的吧?

  見陸瞻在出神,她問:「你在想什麼?」

  陸瞻沉了口氣:「寧王受父母珍視,得到的一切都是最好的,陡然入獄,會以絕食的方式相要挾,雖然過激了點,但也不是那麼奇怪。

  「而在那之前,他先是失去了太子這個大哥,後來又失去了疼愛他的母親,而他關在獄中,昔日疼他的父親也不肯見他,我在想,他臨死之前,一定是很絕望才能下狠心這麼對自己的吧。

  「而他彼時也不過十幾二十年的生命,於他而言,在父親面前,也只是個犯了錯的孩子,何至於被皇上這樣對待呢?為什麼就不能去獄中見見他?」

  宋湘在他的感觸下沉默。

  不評價皇帝,但將心比心,倘若是她的孩子這般,她是做不到這麼狠心。

  她相信倘若皇后在世,也做不到的。

  當然皇帝作為一國之君,他的考量不能局限天倫之情。

  可偏偏寧王在犯法之前,已經失去了關鍵時刻唯一能有辦法庇佑他的母親,這或許該說時運如此吧!

  不過陸瞻也未免有點過於感性,從前昂著腦袋冷落她的時候,她也沒看出來他有這份悲天憫人的心腸啊!

  想到他幹過的那些事,她喝完剩下的半盞茶,杯子放回桌上,這動靜驚得窗外麻雀抬了頭。

  同樣回神的陸瞻執壺給她添茶:「我從前只聽說寧王犯事自盡,並沒有聽說過這麼誅心的真相。後來呢?」

  「後來,後來皇上回宮如何,我倒是不清楚。只是發生這樣的事情,皇上心中必然惱怒,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人敢提到寧王,此後世人就漸漸不敢提及。

  「不過越是這般,太監們就越發熱衷地討論這些事,而不能在皇上面前提寧王,也多半是這些人給自己傳出的口風。」

  皇帝身邊除了妃嬪,誰離他最近?還不是太監們!有些時候,也許太監比妃嬪離得還要近。而王府的太監也同屬二十四監管,別的事他們不敢亂說,這種事私下總是不妨說說的。

  陸瞻聽完。又說道:「既然寧王至今未定為忤逆之罪,那麼他的家人應該還存世才是。」

  「也早就沒了。」宋湘瞥著他,「寧王死後,懷有身孕的寧王妃也死了。有傳說她是跳下懸崖自盡了,也有人說她碰璧自盡了,屍體都明晃晃地擺在那兒。」

  陸瞻怔住:「為何要走這樣的絕路?」

  「因為一入宮門深似海。」宋湘深深遙望,「嫁入宗室的女子除了生是皇家的人,死是皇家的鬼以外,是不可能再有別的結局的。

  「何況,寧王是自盡而亡,這是犯了規矩的,他的妻兒縱然允許活著,又怎麼可能會好到哪裡去?能依宮規圈禁都算是好下場了。」

  陸瞻被她這一說,又生出幾分慚愧來。他又想到了前世被捆綁著不得不跟他一起生兒育女的宋湘。

  但他還是覺得寧王妃因為這樣赴死,有些輕率。人活著才有希望,像他,前世死了,便什麼都沒了。當然他一個男人,或許也沒法理解一個身處絕境的女人的心情。

  「那這寧王妃出身如何?」莫非是因為不能經事,害怕才走上絕路?

  宋湘望著他:「寧王妃是雲南當地有名的才女。她是掰倒與皇帝奪嫡的楚王的大功臣、先帝時期大學士韋江的長孫女,我記得韋江死前韋家就遷回了原籍,但皇后還惦記著韋家這位小姐,後來就招了為自己的兒媳婦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「寧王妃死後,皇帝大約是念在韋江的功勞上,也曾對韋家有過關照,幾次有意提拔韋家子弟,但韋家人丁不多,寧王妃的兩個哥哥委婉表示暫且並不願意回朝,後來就沒什麼聲息了。」

  這位懷胎自盡的寧王妃,其實,也就是劉氏口中說的那位福薄的王妃。

  陸瞻真真沒想到。

  「那王府總還有別的人?」

  「王府里別的人,有同謀嫌疑的幾個基本上都死了。余者也不是能接觸到王府核心的,便都被遣散了。據說當年由帝後親自關注過建造過程的寧王府,如今早已經掩沒在荒草之下。」

  宋湘當時在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心情也很難平靜,即便這麼多年過去,提起來依舊難掩唏噓。

  既然寧王犯的並不是滔天大罪,那他以那樣的方式死在獄中,實在是不知該說是誰的責任了。

  陸瞻聽完默然地扶著杯子。

  寧王是他的親叔叔,從來因為鮮少聽人提及,因此也只不過是知道有這麼個人而已,如今聽宋湘細細講來,心下卻也生出一番惋惜——

  這樣聰明又能幹的人,誰會不嚮往?陸瞻縱然與他從未謀面,也不禁有些責怪他為何要在這般輕佻,好好的皇子不做,偏要去觸犯王法。

  又想到自己,從前也是這般恃寵而驕,當然他遠比不上寧王膽大,敢去糟踏皇后的牡丹,但終究說明問題:站得越高,跌的也就越慘。

  自己這輩子,站是要站得高的,但卻不能步寧王的後塵了。

  想到這兒,他還是忍不住道:「寧王當真是犯事被押?不是被陷害?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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