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17章 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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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宋湘凝眉:「徐洛喚何侍郎一聲表舅,你方才又說要鬧到公堂,那這些信莫不是何侍郎犯事的罪證?」

  大官們與外任的地方官親戚裡應外合狼狽為奸的事情多了去了,從前宋裕說過,後來在晉王府,她也沒少從晉王妃處聽得這些。

  「我可沒這麼說!」游氏立刻又心虛了,「他們男人們在外的事我哪裡知道?如果是罪證,那徐大人這些日子還不得急禿了頭?但他可沒有,照樣務公。

  「只不過我總覺得這事非同小可……」她瞄一眼宋湘,「我一個婦道人家,只想著安安穩穩活到終老就好了,哪想到這兒女都沒成年你二叔就連官職都保不住了!」

  她說著嗚嗚地抹起淚來。

  宋湘翻了個白眼,沒理會。

  不過她也心以為然,倘若丟失的真是罪證一類,徐洛豈還能呆得下去?還能明目張胆地打壓宋珉?

  但若不是罪證,又會是什麼令得徐洛如此寶貝著?十七八年前的信,除非是自己父母親長留下的遺書——不對,就算是遺書之類,也不可能被外人覷覦。能被覷覦的,自然是與外界相關的。

  想到這兒她問:「那賊兒還盜了什麼?」

  「沒什麼了,就四封信!」

  「具體什麼時候發生的事?」

  「……初十!初十凌晨時分!」

  「初十?」

  宋湘停止了喝茶。她重生醒來的那日,正是初十,而那日早上,陸瞻也剛好單槍匹馬昏倒在她的菜園裡……

  她默了片刻,立刻又道:「如今賊兒有下落麼?」

  「沒有!」游氏說到口渴也喝了口茶,然後道:「抓賊是官府的事,現如今該如何保你二叔的官才是要緊的!

  「我可告訴你,這事兒要是有那麼簡單,徐大人也不會罷你二叔的官。既然不簡單,那麼到時候再扯出點別的什麼,那可就叫雞飛蛋打了!你趕緊把銀子給我,我托人去周旋周旋!」

  宋湘覷著她:「二嬸這是討債呢?我什麼時候說要給銀子?」

  游氏又噎住。

  宋湘把茶碗合了,起身道:「奉勸二嬸還是先回去想想該怎麼擺正求人的態度,再來登門為好。」

  說完她身子一轉,出了門檻。

  游氏追出來:「唉,你怎麼翻臉不認人呢?!」

  跳進門檻來的宋濂叉腰道:「還不走?!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宋湘回到房裡,在窗前坐下。

  興平縣令初十凌晨失盜,上晌陸瞻就單槍匹馬出現在位於興平縣境內的鶴山村。坊間的婦人與游氏都說賊兒武功高強,恰好陸瞻又正是被悉心栽培出來的文武雙全的皇孫。

  前世陸瞻從來不跟她說及他的事,故而他此番究竟為何會獨自出現在這裡,她也不知情。

  如此看來,那盜竊的賊兒倒十有**就是陸瞻了。

  但他一個安享爵祿的皇孫,去盜取這個做什麼?

  如果真是他,那這些信件的去向何在?

  游氏雖說不要臉,但有件事她卻說到了點上,長房二房雖說分家了,但終歸是同母同父所出的親兄弟,宋珉這裡尚且不知犯了徐洛什麼忌諱,那幾封信到底藏著什麼?

  不管怎麼說,到了丟官的地步,定然事態不小。

  前世是因為她嫁進了晉王府,事情壓了下來,這一世於二房而言就沒那麼好命了,那麼倘若真有個萬一,隨隨便便都能株連上長房。

  他們一家子快快活活安安生生,若是被二房給拖累了,豈非也太不值得了?

  就是不株連,宋珉這官位不保,又不擅長什麼謀生手藝,總共也不過是個舉人功名,一雙兒女又還未成年,家裡生計到時只怕都要成問題。

  作為同宗同族,長房難道還能獨善其身?

  眼下借錢自然是不可能,一來拿錢未必擺得平這事,宋珉一個縣丞,他能買通什麼有用的渠道?就是能買到,也未必能強得過何侍郎的官威。二來明擺著游氏是來要錢的,她也沒有把錢往她懷裡倒的道理。

  但只要都還在一個族譜上,游氏也是不可能讓他們袖手旁觀的。

  屋裡凝立了會兒,她看了眼天色,下廚房做飯。

  順道與正誇獎狗子的宋濂交代:「吃完飯我要出去一趟,你好好做功課。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陸瞻養足了二十日才被王妃允許出門。

  雖然沒出門,但這些日子他倒也沒閒著,重華自宋家回來後,他便讓他先往陸曜與陸昀兩宮先後安插了眼線,而後又派侍衛去細查了一番何楨的管事唐震。

  這日消息到來,他便就乘轎進了宮中。

  皇帝在養心殿賞牡丹,這時節牡丹才打了花骨朵兒,但也隱隱有些幽香散發出來了。

  花白頭髮的皇帝穿著半新的袍子遊走在花叢之中,清矍面容之間顯露著盛世明君的雍容氣派,看到陸瞻進來,他目帶欣悅地點了點頭。

  陸瞻行完禮,看向他的牡丹:「這片牡丹林,倒是有些年頭了。」

  「是啊,東邊這幾株是你皇祖母還在的時候種的,雖然老了,但我還是捨不得砍了。」皇帝邊說邊小心地剪掉一根弱枝,又指著近前過來的幾棵:「可惜這邊幾株後來讓人給禍禍壞了,當時還害你皇祖母傷了一陣子心呢。」

  皇帝與皇后是青梅竹馬的結髮夫妻,在潛邸時連生兩子一女。承繼大統之後又生下寧王和安嘉公主後好幾年,才納妃生下了四子秦王和五子漢王。

  所以陸瞻這兩位王叔,其實比陸瞻大不了幾歲,就比如五王叔漢王,今年才十九,還未曾大婚。

  帝後的胸襟自然非常人能比,宮闈里的事也不好評判,但就連不明白內宅女人多了有何好處的陸瞻也不能不承認,皇帝對皇后的敬重,倒是一直都不曾失去。

  「查得怎麼樣了?」皇帝直身,側首問他。

  陸瞻從懷裡拿出兩張紙:「這是唐震的履歷。他祖籍嶺南,先帝大統那年其父母進京,後來他在京城出生。

  「年輕時輾轉於京中各府間打雜,三十年前自己做點小買賣,後來蝕了本,便又重新給人打起雜來。十六年前,唐震一家子跟何府簽了賣身契,他自己漸漸地也做到了管事之位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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