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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景陽笑著應下,與謝綸一起上了馬車。

  回首再望,恢弘高大的宮殿前,那抹纖細的身影漸漸地模糊,直至再也看不見。

  那時的景陽怎麼也沒想到,這一見,便是永別。

  時光荏苒,眨眼過去五年。

  小世子一天天長大,景陽與謝綸夫妻恩愛,一家子在隴西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,溫馨又安逸。

  可這一年秋,長安忽然傳來噩耗,顧皇后薨逝。

  顧沅的離世給景陽帶來的震撼,比宣兒那回更甚。

  那樣溫柔的、美好的幾乎不真實的一個人,就這樣沒了?

  景陽恍惚了許久,依舊無法相信。

  因為無法相信,她聽到這消息都沒哭,反而是急急忙忙的,叫人準備車馬,她要回長安。

  她絕對要回長安,不親眼見到,她才不信。

  顧沅若真這般撒手離開了,那皇兄怎麼辦,延兒怎麼辦。

  景陽快馬加鞭的趕回了長安,沒帶謝綸,也沒帶兒子,自個兒趕了回去。

  到達長安時,已是冬日,寒風刺骨。

  一進長安城,朱雀大街兩旁依舊懸掛著白皤,待進入皇宮裡,那撲面而來的悲傷氣氛,讓景陽的心直直往下沉。

  在聽說小太子前幾日落了水,險些喪命,她更是怒不可遏,氣的渾身發抖。

  她氣,氣顧沅才剛走,後宮那些賤人就開始作妖!

  她還氣,氣顧沅不負責任,竟然想不開服毒,她倒是一了百了,留下這麼一堆爛攤子!

  她更氣,氣自家皇兄,沒照顧好妻子,也沒護住孩子,還借酒消愁,借他個棒槌!

  看到小太子裴延蒼白的小臉,景陽的眼前仿佛晃過幾年前顧沅那張憔悴的臉龐,一瞬間,心頭複雜的情緒如沸騰的水,徹底爆發。

  她顧不上身份與規矩,操起硯台就去砸皇帝,對他一頓痛罵。

  末了,她抱著小太子,壓了一路的眼淚,克制不住的往下掉。

  那時,她也分不清,她是在哭小侄子可憐,還是在哭選擇早早結束生命的顧沅。

  她邊哭邊罵,罵顧沅狠心,罵皇帝糊塗,還罵自己為何來得這麼晚。

  小太子從她懷中掙開,伸手小手給她擦眼淚。

  他那雙與顧沅生得一樣的桃花眸很是溫柔,小聲道,「姑母別哭了。」

  景陽看著他的眼睛,哽噎道,「延兒,隨姑母回隴西吧。」

  小太子看了看自家父皇,搖頭拒絕了,「我走了,父皇就一個人了。」

  景陽噎住,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。

  小太子垂下小腦袋,纖長的睫毛蝶翼般遮住眼睛,他低低道,「姑母也別怪母后,延兒知道的,母后……她過得不開心。」

  景陽聞言,內心愈發酸楚,抱著孩子嘆道,「造孽,真是造孽。」

  之後,景陽便在皇宮裡住下。

  她親自照料小太子的起居,手段利落的將東宮的人肅清了一遍,但凡近身伺候的,祖宗上下三代都摸得一清二楚。

  她原本計劃住上三個月,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,她才整頓完東宮,便雙眼一黑,暈了過去。

  再次醒來,御醫朝她道喜,「恭賀公主,您已懷胎兩月有餘了。」

  懷小世子時,景陽便知她是不易受孕的體質。

  是以誕下小世子這麼多年,對於再生個小女兒的事,她和謝綸一致保持「盡人事聽天命」的隨緣心態。

  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,自己再次有孕,竟是在這麼個不合時宜的時段。

  她一向月信不准,再加上一路顛簸,憂思不斷,她還以為是太過勞累,所以月信又延遲了,並未當回事。

  想了想,她提筆寫了封家書,將這個好消息告知謝綸。

  半月後,謝綸回信,說是邊境戎狄在屯兵,不日將有戰事,望其速歸。

  皇帝顧念路途顛簸,想留景陽在宮裡養胎,但景陽想到若真起了戰事,謝綸領兵出征,留小世子一個人在府中,她實在不放心。

  她與皇帝辭別道,「皇兄,隴西有我夫君,有我的孩子,我該回家去了。」

  皇帝凝視她一陣,旋即起身,走到她跟前,像幼時般,伸手揉了揉她的額發,溫聲道,「景陽長大了。」

  景陽笑道,「都快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。」

  皇帝道,「回去吧,與謝綸好好的過日子。」

  景陽一怔,覺得這話有些耳熟,隨後才想起,五年前離宮時,顧沅可不是對她說了同樣的話。

  景陽眸光微黯,仰頭看向消瘦的皇帝,真摯道,「皇兄,你千萬要保重,便是不為江山社稷,也為了我這個妹子,為了延兒那孩子。」

  皇帝頷首,笑得苦澀,「會的,朕會護著延兒平安長大,待他娶妻生子,便傳位於他。」

  景陽擦了擦淚,再三拜別。

  再次回到隴西,初春寒意料峭。

  還未入城,就聽隨行宮女發出驚喜的聲音,「殿下,您往外瞧瞧。」

  景陽原本慵懶得抱著手爐小憩,聞言,掀開開車簾往外瞧。

  這一看,鼻頭一酸,眼眶也紅了。

  只見高大的定州城門前,一襲銀灰狐裘的謝綸牽著小世子,站在大樹下等候著。

  小世子看到鑾儀很是雀躍,蹦蹦跳跳,揮著小手喊,「母親,母親——」

  謝綸也不拘著他,他一直覺得小孩子,無論男女,活潑些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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