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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宋撿仍舊抱著小狼哥,感受他的心跳開始加速,肌肉開始緊繃。這種表現,說明小狼哥在極力控制精神力。

  他是嚮導,嚮導的精神感受是他們的天賦,也是軟肋。他們能感受更多,他們的體驗也更多。如果一件事讓哨兵都感受到了悲傷,那嚮導的悲傷只會翻倍。他們可以和全世界的人共情,也可以只給一個人安撫。

  張牧簡直無法面對周允這樣的眼神,麻木到了絕望。「那些人說,他們的孩子被你們用石頭打傷,骨頭斷了好幾段,他們要去找你們報仇,卻沒想到你們不在……」

  「石頭?」宋撿的臉也轉了過來,蒙著黑色布條,「不關我哥的事,是我,是我動手。可他們要趕我們走,他們罵我和我哥是壞人,是那些小孩兒先用石頭砸我們,為什麼我不能還手?」

  李韓抓住了宋撿的一隻手,害怕宋撿狂化。宋撿本來就是不穩定的哨兵,精神圖景時常出現無預兆的坍塌,對嚮導素的渴求也很旺盛。

  「為什麼?」宋撿也問為什麼,他不懂的人情世故太多了,「為什麼我們要挨打,卻不能還手?就……就因為他們比我們小嗎?」

  周允伸出左手,壓住了宋撿的後頸,拇指在那圈疤痕上反覆滑過。這是一種安撫,也是一種提醒,提醒宋撿不要激動。

  也提醒自己不要激動。自己的情緒能直接影響哨兵。

  嚮導和哨兵,天生就是要互相保護的,誰都不能被傷害。

  「你們聽我說。」張牧只能極力地勸,「這件事,我相信不是你們的錯,所以那些人已經被我驅逐出營地了,讓他們滾了!你們不要激動,我會讓小藝把狼醫好,也會盡全力找到那匹黑狼。但是你們不要激動,不要對營地里其他的人下手。我會給你們一個公正。」

  周允在這時把臉轉了回來,他不能再聽這些話了。他不想要公正,也從沒有見過公正,只能用盡全力,把自己翻了幾倍的情感壓回去,不讓精神絲產生波動。

  「李韓。」他看向了身後的李韓,然後抱起了面前這匹狼,李韓立刻抱起了另外一匹,幫著他,把它們抱出了帳篷。

  「帶它們回去。」周允看向了月亮。他要把狼帶回自己的帳篷,它們是自由的,就算要死,也是要死在沙漠裡,而不是人類的帳篷中。

  它們是從沙漠而來,死後也不用埋,只需要在臉上埋一把沙子,靈魂已經去了沙漠最深處。

  宋撿跟著哥和李韓,回了自己的小帳篷。剛剛回到這裡,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。一股火藥味圍繞在帳篷周圍,明顯這裡開過槍。

  那些人直接找到他們的家來了。

  而周允和李韓看到的,是滿目瘡痍。篝火里的木柴被踢得到處都是,帳篷倒了一半,帳簾門口的沙面上,全是星星點點的血跡。

  周允把狼放在這片血上,李韓也跟著放下了另外一匹。

  「不是說還有一匹黑色的嗎?」李韓問周允,「張牧他們派人不一定能找到,我幫你們找。」

  宋撿循著木柴味,去撿地上凌亂的木棍。他要把這些收好,這是他和小狼哥的家。他們差點沒有家了,不能再被別人給毀了。

  「幫我找。」周允試探著伸出了精神絲,連結了宋撿。張牧就算派再多的人,也找不到那匹黑狼,荒漠狼在重傷死去之前,會離開熟悉的領地。

  特別是頭狼。

  它們會默默死去,不讓任何同伴見證它們的衰亡,但是它們一定會看向狼群的方向。

  「幫我找!」周允跪在狼的旁邊,精神絲瞬間全部張開。

  宋撿的嗅覺,被加強到極限。

  營地里各種各樣的氣味都逃不過哨兵的嗅覺了,宋撿聞出了幾百人生活的環境。食物、火、汗味、皮料、香料、木頭、金屬、水、家畜、土壤……它們交纏著衝進宋撿的鼻腔,給了宋撿極大的衝擊。在這種混亂不安的氣味團中,他嗅出了狼的皮毛。

  和未經處理過的狼的傷口。

  宋撿朝身後轉過去,走進了他們的小帳篷。他在毯子上聞聞聞,鎖定了黑狼的氣味,猛然一瞬間抬起臉,跑出了帳簾,奔向了荒漠的黑夜中。

  李韓和周允快速地跟上他。

  宋撿跑得很快,幾乎是有記憶以來最快的一次,因為他知道,那匹狼的時間可能不多了。他聞出了野草的氣味,果真,腳下的觸感從沙地變成了野草皮,他又聞出了枯枝,於是抬高了大腿,跳過一片荊棘。他還聞出了風,風沒有味道,卻把狼的味道送了過來。

  跑到他開始急喘氣,味道斷了。宋撿又聞出了金屬和水泥的氣味,這裡應該是一處地下掩體。

  黑狼就在裡面。

  周允一直緊緊跟在宋撿的身後,氣喘吁吁跑到一處隱蔽的掩體。他趕緊拉住宋撿,不讓他進去,因為即便是受傷的狼,曾經也是頭狼。

  它不允許低位狼擅自闖進領地,即便它可能活不長了。

  宋撿趕緊停住,和李韓站在周允的身後,周允帶著他們走進掩體中,他沒有帶手電、煤油燈或火把,卻慢慢看清楚了自己的狼。

  在掩體裡的最高處,臥伏著一匹黑色的狼。

  即便躲了起來,它也要選擇最高處。當人類走近的時候,它還會抬起鼻子,吸著空氣,識別闖入領地的,是熟悉的人類,還是獵殺者。

  它已經沒有狼群了,但是它還有領地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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