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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張牧舉著火把,每個人手裡都有火把,如果光線充足,大家手裡的槍還能和狼群一戰,可是現在是晚上25點,夜色濃重,人類處於弱勢,根本沒法和那群神出鬼沒的狼一較高下。

  宋撿聽見叫喊,醒了,他害怕,摸了背包里的短刀,一步一猶豫地走出去。「你們是誰啊!你們……你們走開!」

  一個小孩兒從帳篷里出來,凶凶地拿著刀,可刀尖的方向都指錯了,一下讓所有人看出他眼睛不行。

  「把狼崽子交出來!」一個拿著槍的人在喊,「我家的帳篷和推車都被掀了,讓狼崽子血債血償!」

  「你才……你才血債血償……你說誰呢?你說誰呢!」宋撿朝著聲音那邊喊,嗓音一下尖上來,還是稚嫩的童音,「我小狼哥才不是狼崽子,你們走開!」

  那拿槍的剛想上前,幾匹皮毛濃密的成年狼從帳篷的入口鑽了出來,它們擦過宋撿的腳踝和小腿,仿佛看不到宋撿一樣,只盯著外來的這群流民。

  每一匹,都皺起了鼻子。

  「別過去!」張牧拉住了同伴,「這些都是剛生產完的母狼,攻擊性最強,它們為了保護幼崽會殺光你們。」

  「放他媽屁!老子有槍!」那人說。

  幾隻膽子比較大的幼崽從帳篷口探出頭來,體型非常小,可眼睛在夜色里已經會反射綠光了。它們是狼,不是家養的狗,只是還沒長大。一旦長大,又是一群。

  「你能一下殺光整群嗎?」張牧熟知狼群的野性,荒漠狼眥睚必報,復仇心極強,除非有足夠的人力、火力,確保一次性瞬間殺光,一匹不留。否則只要留下禍患,那才是流民營的滅頂之災。

  倖存的狼會把更多的狼引來,像吃大餐那樣,趁著夜色將人一個一個叼走。畢竟人需要夜裡睡覺,狼可以隨時休息,專等獵物放鬆警惕。

  這一句話提醒了所有的人,大家開始退後。相比狂躁的公狼,帶著崽的母狼更不能招惹,因為狼太聰明了,它們有母性,所以理解人類的母性,它們要是被激怒,會專門捕殺流民營地里的孩子。

  可宋撿不知道這些,還以為這些人是害怕自己的刀才退後。「你們別過來,我很厲害,你們過來我就捅你們!」

  「宋撿!是我!」張牧怕宋撿用刀傷著他自己,「我不讓他們開槍,你把你小狼哥叫出來,狼群瘋了!」

  「狼才不瘋呢!」宋撿守著他的帳篷,「你……你們走啊,走開,我不要你們,我和小狼哥好好的呢,我們可好了,你們走!」

  這孩子說不通,像嚇壞了,狼還守著他,沒法過去。張牧正一籌莫展,只看歪歪扭扭的小帳篷里動了一下,一個瘦高的男孩,扶著帳篷的帘子走了出來。

  「回來,撿。」男孩的嘴唇透出白色,明顯失血過多。

  宋撿聽到了,眼淚嘩一下流出來,哇哇哭著往後走,還把刀扔掉了。他太沒用,看不見,就算手裡拿著刀都沒用,萬一沒拿好,還會傷著小狼哥。

  「撿。」男孩攬著宋撿才能站直,頭髮披著,臉上透著火把映出來的紅,和復仇的眼神。但他的暫時清醒沒有持續太久,是聽到宋撿在喊,強撐著走出來的,眼前漸漸變黑,又趴在了宋撿的肩上。

  他一出來,那些母狼全部退回帳篷,把被吵醒的幼崽一隻只叼回去。流民這邊的眼睛裡像噴了火,出於對野生力量的恐懼,也出於對狼群庇護的嫉妒。

  「等一下!」張牧突然叫住他們,「他受傷了,腿上是刀傷,到底是怎麼回事!」

  宋撿正要扶小狼哥回去,小狼哥的身體猛地一軟,跪在了沙面上。他也跟著跪倒,用小小的身體護住男孩:「我……我不知道,小狼哥出去找蜜,回來就流血了……救救啊,誰來救救啊,求求了,求求你們了。」

  這就對了,張牧早覺得這事有異樣。

  狼群跟隨營地一年半,從來沒有發狂的時候,今晚卻突然狂了,在帳篷之間跑竄,撕扯。它們不是要傷人,是在找人。

  有人把狼崽子給傷了,它們循著氣味去找兇手,它們要復仇,以牙還牙。

  「快,大家快散開,各回各帳篷清點物資,看看到底有沒有人受傷。只要你們沒傷害狼崽子,那些狼不會傷你們的家人,快回去!」張牧立刻說。

  其他人都愣了,可是一下都反應過來,原來狼不是朝他們來的,是有人動手再先。洗清了狼崽子的冤枉大家都散了,只有張牧留下,看著宋撿吃力地拉著男孩,往帳篷里拖。

  「你們有狼,我過不去。」張牧在不遠處喊,「給他喝水,吃藥,記得嗎?」

  宋撿臉上兩道淚痕,只顧得點頭。

  「他們都走了,你不用怕!」張牧又喊,「記得給他吃藥,讓他多吃點兒食物,明早我會把水送過來。」

  宋撿慢慢站起來,拿起了他的木棍,一戳一戳往外走。戳到他的短刀趕緊撿起來,再退回帳篷里,半天才喊出一句:「謝謝啦!」

  張牧只覺得剛才地上那把短刀眼熟,仔細一想,那不是自己家的刀嘛,笑著搖了搖頭才離開。

  這一鬧,一直鬧到天亮,營地里許多人都沒睡,都能聽到狼群呼哧呼哧穿行於各家帳篷,挨個去聞。

  天亮了,狼群才安靜下來,回到男孩和宋撿的帳篷外面休息。張牧一整夜都醒著,生怕自己推測錯誤,也算是賭一把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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