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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們離得近,呼吸的時候,熱氣一下一下吹著對方的小臉,兩個髒兮兮的小人兒躺在狼群里,像是用呼吸交流。

  要是能有一個小帳篷就好了,小小的,就夠自己和小狼哥兩個人睡。要是小狼哥再多理理自己就好了。宋撿閉上眼睛,聞旁邊的氣味。

  是專屬於狼的味道,血腥味和沙土味。

  樊宇過來的時候,男孩一下子就醒了,眼睛睜得大大的,又危險地眯起來。

  借著一盞油燈的光,樊宇看到了睡在狼中間的宋撿,但現在他沒那個心情去想那事。比起把宋撿怎麼著,他更關心狼崽子的死活。

  一種很微妙的養父子關係,他用得著狼崽子的地方多,所以願意給他一口吃的,但是目前沒養熟,所以也不願意對他太好。

  這會兒,他拿過來的是沙子餅。營地里很多人都做這個東西來吃,把沙坑挖深,會找到細軟的黏土,混合少量糧食,吃起來死不了人。

  「宋撿的眼睛看不見,你別想養著他。」樊宇真不是嚇唬人,「等營地里的人知道他是累贅,照樣會扔下他。」

  男孩耷著眼皮,眼角卻映著煤油燈的一點光。

  「你把他給我,我帶他住帳篷,還能護著他。」樊宇亮了下槍帶,遊走於各個營地,他是個槍販子,「讓別人摸著他,他就是一頓飯,懂嗎?人吃人的事,你又不是沒見過。」

  男孩一下立起前身,姿勢也不怎麼像人。他見過的,狼從來不吃同類,可是人會。

  樊宇見他沒反應,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,把沙子餅扔過去就走了。男孩輕盈地躍過幾匹狼的身體,四肢協調力遠遠超過同齡人,拿著餅回來時,宋撿醒了。

  「小狼哥,有人過來了嗎?是張牧不?」宋撿害怕,要是他有一把刀,就天天帶在身上。

  男孩只是抓緊他的繩子,拽了一下。

  這樣一拽,宋撿的恐懼感少了一半,雖然拽得疼,可還是願意把小腦袋往小狼哥的方向靠。「誰啊?誰來了啊?」

  男孩咬碎沙子餅,往宋撿的嘴裡送了送。「牧。」

  「啊?」宋撿卷著舌頭,嘗出沙子餅的味道,以前吃過的,很管飽。

  「牧。」男孩還是沒表情,吃完餅,把掛在狼脖子上的鐵皮水壺取下來,裡面裝滿了水,「張,牧。」

  吃飽喝足,宋撿又暖和和睡了一覺。

  這回睡得又沉又香,可能足足睡了十幾個小時。6歲的孩子心裡裝不了太多的事,想爸媽歸想爸媽,也知道被扔了心裡難受,卻更想活下來。醒來時宋撿起身太快,還和小狼哥的腦袋撞了一下。

  「哎呦,好疼。」宋撿笑著揉腦袋,「小狼哥,你腦袋像大石頭。」

  男孩的腦袋左歪一下、右歪一下,辨別著人類的語言。又伸出手,把宋撿愛笑的臉搓了搓。

  外面風聲停了,張牧拎著燈先去打探,然後下來通知大家,可以出去了。

  地下掩體再安全也不是長久的住所,空氣不流通,所有人都會憋死。張牧和副手們的推測很準確,狂風暴只是刮過這一片區域,剛好位於風暴邊緣,要是處於風力最猛的中心區,地下掩體的大門會被幾米厚的沙土掩蓋,庇護所就成了活埋地。

  狼群最先走上地面,然後是狼崽子,但出乎張牧的意料,宋撿這小瞎子不是一盞省油的燈。

  他看不見,所以比任何人都想活,會自私,辦事也欠缺考慮,行為偏激。那條薄毯是妻子借給狼崽子用的,說好了要還回去,狼崽子聽懂了還點頭,結果到宋撿手裡,死活不還。

  羅小蘭沒見過這麼壞的孩子,借用的東西占著不給了。可宋撿就是不肯撒手,一條毯子能讓他活,明明看不清楚還要抱著跑,最後咚一下撞在水泥牆上,還緊緊抱著。

  「不給,你們別要回去了,好不?你們大,我小,我沒毯子。」宋撿哭著說,腦門上一個大鼓包,撿著地上的石頭子往別人身上扔,「我不還你,還你我和小狼哥就沒有了。求求了。」

  這話聽著多氣人,張牧也沒辦法。誰都想活,哪怕是個眼睛殘疾的孩子,都知道到手的物資不能撒手。

  最後這條薄毯還是落在了宋撿手裡,有狼護著他,沒人敢幫張牧出頭去搶東西。流民營從地下轉移到地上,張牧和副手們根據太陽判斷方向,好帶著大傢伙前往下一個營地。

  長長的隊伍後面,宋撿把薄毯捲成一個捲兒,抱在懷裡,跟著麻繩拽動的方向往前走。

  毯子是他給自己和小狼哥搶的,不撒手。

  走到下一個適合駐紮的營地足足用了三天,宋撿也會累,但不敢停,一停就被拽,再不走就被打手背。晚上,他和小狼哥睡毯子上,那幾匹狼會嗚咽嗚咽地圍上來。慢慢的,宋撿又怕它們,又想伸手摸。可是他一伸胳膊,狼就齜牙。

  但還想再試試,小半瞎欠欠的。

  男孩一把抓住他的手。宋撿是地位最低的狼,一伸手,肯定挨咬。

  「我想摸摸大狼。」宋撿笑著,腦門上的包還沒下去,「你不喜歡被我摸,我以後再也不摸你了,哥,狼摸起來好摸不?」

  男孩透過亂發看他,俯下身,叼狼耳朵扯一扯,然後才把宋撿冰冰涼的小手放在狼的背毛上。

  「啊!」宋撿第一次認真摸狼,「好厚的毛,要是做毯子一定很暖和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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