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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兩人從陽光踏進樹蔭,沈植沒帶許言回大廳,而是在一棵樹下站定。三月開春,天氣有回暖的趨勢,陽光舒服得不像話,不遠處傳來嬉笑聲,這麼站著就很愜意。許言想把手抽出來,沈植微微鬆了力道,卻沒放,而是往下握住了他的手掌。

  許言抬頭,發現沈植在看那束捧花,表情有點出神。

  「怎麼,想結婚了?」許言隨口問。他不覺得自己有多了解沈植,但莫名其妙的,這一刻他有種沈植就是在想這件事的預感——雖然肯定不是,所以許言一出口就後悔了。

  沈植愣了下,抬眼看他,許言趁他分神,把手抽出來。他拿著捧花,和沈植面對面站在大樹下,碧草茵茵,午後陽光溫暖。換做以前,這一刻可能許言真的會借著酒勁跟沈植求婚也說不定,哪怕是開玩笑。

  他也能想像沈植的反應——面無表情地冷冷看著他,說一句「無聊」,轉身就走。

  這就是他們永遠無法改變的過去,就算現在沈植後悔知錯也難以補救。只要想到這些,許言總能立刻清醒。

  有些事情其實很簡單,愛就是愛,不愛就是不愛,假如始終惴惴不安猜測懷疑,拼命從每個細節里找出所謂的愛的證明,要拿著放大鏡去摳尋,這樣的感情多半失敗。許言已經失敗過一次,下場擺在那裡,誰見了不心有餘悸。

  因為一段感情里痛苦辛酸的部分更多,所以沒辦法下定決心再試。

  「許言,我是不是很糟糕。」沈植看他很久,突然問。

  他的表情認真,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裝委屈。許言的舌尖抵在齒關,想敷衍一句「我怎麼知道關我什麼事」,但沒成功。

  許言回答:「對,糟糕透了。」

  以至於許言回想起以前的自己就油然而生一種敬佩,他是如何從一隻單純的顏狗陷進了不見底的深淵,一廂情願盲目徘徊四年之久,這是個謎。

  婚禮場地那邊開始放抒情音樂,大概是到了需要走心的程序。許言側頭去看,風颳過耳邊,有點冷,他聽見沈植說:「我這麼糟糕,你還喜歡我……那麼久。」

  許言其實有點愣,但他維持著扭頭看人群的姿勢,喉結動了動,看似漫不經心地說:「對,不過都是以前了。」

  他沒辦法說出「算了都過去了」這種話,過不去,快樂的記憶少得可憐,回憶起來都是冷的沉默的孤單寂靜的。像一支火把在冰天雪地里燃燒,沒盡頭,只兀自消耗著慢性自殺,一年又一年,等到最後一簇黑煙熄滅,他們就收穫一個「好聚好散」的結果。

  但許言不想好聚好散,他離開的時候決絕乾脆,也深知那把火併沒有燒完,所以他不想見沈植,不想跟他說話,不想和他有牽連。就當是跳了個崖,許言邁得奮不顧身,是死是活自己兜著,總好過灰溜溜顧影自憐,至於沈植在身後是什麼反應,那已經和他無關。

  可偏偏,沈植拽住了他,不肯鬆手,要他懸掛在崖邊進退兩難。再爬上去重蹈覆轍是不可能的,但沈植又不讓他痛痛快快地往下落,把兩個人都弄得狼狽又疲憊。

  沒人再說話,風吹得樹葉簌簌響,音樂聲突然被調大了點,他們終於聽清這首歌唱的是什麼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許多事情都有選擇

  只是往往事後我才懂得

  情緒很煩 說話很沖

  人和人的溝通

  有時候沒有用

  也許只有你懂得我

  所以你沒逃脫

  一邊在淚流一邊抱緊我

  小聲地說多麼愛我

  ……

  好好的婚禮為什麼要放這種悲情歌?許言眨了一下眼,始終沒再和沈植對視,拿著捧花走回場地。

  下午和朋友鬧夠了,傍晚,李子悠收拾過後,端莊地回了酒店,正正經經舉行婚禮。許言和沈植還有其他大學同學坐一桌,因為晚上要坐高鐵回家,許言沒碰酒。沈植也沒碰,兩人面前各放著一杯紅酒,從頭至尾沒動一滴。

  結束後,李子悠跟著新郎敬過長輩,又一個人拖著婚紗來到許言這桌。其餘人都起身跟熟人聊天去了,許言和沈植坐在位置上,見李子悠來了,兩人拿起酒杯。

  三人碰了杯,許言和沈植抿了口酒,李子悠一個人灌了半杯下去,接著她放下酒杯,很嚴肅地看著許言。

  「許言,一直想當面跟你說一聲謝謝。」

  許言:「嗯?」

  李子悠輕聲說:「那封郵件,是你發給我的,對吧?」

  許言一怔,有些恍然地笑笑,沒說話。李子悠又說:「我收到郵件以後,想了又想,那天晚上,好像一直是你攔著不讓我喝酒,我就覺得可能是你。」

  「後來我直接去問邱皓了,問他是不是那麼想的,是不是想把我弄醉。」

  一直沒說話的沈植微皺起眉,突然問:「什麼時候的事?」

  「大三啊,你過生日那天晚上。」李子悠說,「邱皓一開始還狡辯,之後就承認了,他那晚還故意讓許言拿身份證幫他開房間來著。」

  沈植定定看著她,心頭湧起不知名的預感,很強烈,他托著高腳杯的手指僵緊地繃起,指關節把皮膚頂出沒有血色的白。

  「我讓他給我看手機,翻了他跟他朋友的聊天記錄,才發現他竟然還給我下藥。」

  許言心裡一陣惡寒:「操。」他問李子悠,「你那天晚上後來怎麼樣了?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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