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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駐馬修整時,謝舟已數不清嘆了多少聲氣,他看了看身旁站著的沈之言,見他眉頭微蹙,已然一副有心事的模樣,不由叫道:

  「子服,你怎麼悶悶不樂的?」

  沈之言聞言側目看了他一眼,隨即收回目光,道:「沒什麼。」

  謝舟從地上起身,幾步上前來到沈之言身側,他有心想開解沈之言,便插科打諢一般道:「你從昨夜啟程便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,知道的呢,當你是憂心戰事,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媳婦兒跑了呢!」

  沈之言並沒有笑,他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,隨即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。

  「哎,我開玩笑的,別那么小氣嘛——」

  謝舟叫了他一聲,沒叫住,便忍不住懊惱地撓了撓後腦勺。

  那邊,肅衣侯正在帳中閉目小憩,忽聞帳外傳來腳步聲,他一睜眼,便看見沈之言掀開帘子走了進來。

  「沈參議?」他坐直身子,「怎麼了,這時候來找本侯?」

  沈之言抬起頭,臉上神色淡淡,但肅衣侯卻注意到,他垂在身側的手掌下意識握成了拳。

  他心中一動,面上笑道:「說吧。」

  「侯爺。」

  沈之言沉聲道:「請侯爺恩准,准許下官回京一趟。」

  肅衣侯倒茶的手一頓,隨即笑道:「軍令如山啊,沈大人,臨陣脫逃可是死罪。」

  沈之言抬起頭,眸色沒有什麼起伏,只是道:「下官並非臨州脫逃,只是有一件事需要立即確認不可,還請侯爺寬限兩日,之言必定趕上諸位將軍,屆時再任憑侯爺處置。」

  肅衣侯隨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,他看了沈之言一眼,目光洞若觀火,隨即他放下茶杯,嘆了聲:「年輕人啊。」

  他擺擺手,「罷了,本候便為你尋私這一回。」

  沈之言抿唇頷首:「謝侯爺。」

  肅衣侯笑了笑,「先別急著謝我,本候這般做,未必沒有私心。」

  沈之言低頭拱手,很快從帳中退了出來。

  好不容易尋過來的謝舟見他出來,正想詢問,卻見沈之言視若無睹一般越過他去,解開栓在樹下的馬匹翻身而上,只是瞬息,便疾馳而去。

  謝舟追了幾步,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一頭霧水。

  馬蹄聲響徹在耳邊,姜妙從出神中驚醒過來,她用袖怕捂著嘴咳嗽了幾聲,按下紅葉替她順氣的手,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。

  啪嗒啪嗒。

  姜妙放下帘子,裹緊了身上的毯子,喃喃道:「下雨了啊。」

  這是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雨,常言說一場秋雨一場寒,這場雨水不再像夏末一樣帶著夏天的餘溫,反而掀起一場鋪天蓋地的寒流。

  遠處的山林皆模糊在視線里,一襲髮絲濕淋淋地貼在額上,沈之言沒有去管。

  烏雲中隱隱傳來悶雷聲,偶爾有閃電照亮青年的神情,那如玉的面上卻是一片徹骨的冰冷。

  大雨傾盆,人間宛如陷入了一片翻滾的汪洋,雷聲轟鳴,馬蹄聲踩在水窪里,濺起一片噼里啪啦的泥濘。

  好似她第一次從他身邊逃走的那一日。

  深夜,國公府的門被人大力踹開,白氏被慌張的管事叫醒,她披著披肩,驚恐地看著那個站在墨院門前的青年。

  「之...世...世子...」

  白氏語氣驚恐地望著那人,那人轉過頭來,露出一張面無血色的臉,宛如從地獄中爬出的修羅。

  他衣衫全濕,青絲雜亂,見到她,倒是從行屍走肉中驚醒一般提腿過來,隨手將劍放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
  楊國公匆匆趕來,差點被眼前這一幕氣死。

  良久,沈之言低聲問道:「公主呢?」

  「什麼?」

  白氏驚懼之下沒聽清,顫抖著又問了一遍,那劍指著自己的青年面上露出幾絲帶著不耐的戾氣,與平日裡那冷清的郎君判若兩人。

  「公主...啊...長樂公主她回公主府了!」

  白氏逃饒一般哀聲道,她本以為沈之言聽後會有反應,可他只是無悲無喜地看了她片刻,隨即冷笑了一聲。

  沈之言丟下劍,無視楊國公的逼問和責罵,對同樣嚇傻的銅錢道:「去公主府。」

  此時已是深夜,但給銅錢一百個膽子,他也不敢說一個不字。

  大雨連綿不休,位於朱雀街長樂公主府內,沈之言無視府中之人的阻攔,抬腿往姜妙閨房的方向走。

  「駙馬!駙馬!公主已經歇下了,您別去了!」

  公主府另一個管事驚慌地阻攔他,卻被他一腳踢開。

  終是來到了姜妙的閨房,沈之言打開房門,看見榻上被褥拱成一個人形。

  管事在身後道:「駙馬,您也看見了,公主已經睡——駙馬,您做什麼?!」

  管事驚聲尖叫,沈之言掀開被子,看著空蕩蕩的榻上沉默半晌,接著輕輕笑了一聲。

  隨即,那笑竟變成了放聲大笑。

  殘留的雨珠從他臉上滑落,沈之言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狽,他終於明白了,為何她這幾日這麼反常。

  為何非要與他分房而睡,為何面對他時,目光永遠不敢落在他身上。

  就在眾人以為這位駙馬快要瘋魔時,沈之言突然安靜了下來,他噙著笑意看著床榻片刻,隨之抬腿走了出去。

  公主府外,沈之言抬起手,在雨中做了一個手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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