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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秦舒窈陡然一愣,額角青筋突突地跳。

  這一出峰迴路轉,她倒是從未想過。

  她好像突然明白了,為什麼桃夭今日緊張得有些反常,明明是與她沒什麼干係的事,也怕得發抖。原來,還有這一幕內情在。

  她不自覺地握緊了椅子扶手,強迫自己保持冷靜,「哦?孤也在?」

  「是,是的。」桃夭膽戰心驚,「您不記得了?」

  秦舒窈心裡在罵,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,仗著原身那副暴脾氣,假稱自己記性不好,遇事就問,旁人也不敢如何疑心她,她自以為已經將原身的過往摸了個七七八八,雖然沒到了如指掌的份上,但應付日常生活也足夠了。

  卻沒有想到,竟然在這裡還有這樣一個驚天大雷埋著。

  關於謝漣的死,當初桃夭是怎麼對她說的來著?

  她的同胞兄長,先太子,在夜宴時與一群世家子弟在御花園遊玩,不慎墜落假山,意外身亡,她悲愴之下,總疑心是有陰謀詭計,抓不著當今皇上的把柄,就尋了個由頭,把當時在旁的謝漣全家給發落了。

  這個故事,她並沒有細問,她對這些陳芝麻爛穀子沒有興趣,知道個大概,夠她偽裝過活就夠了。

  但她卻從不知道,原身在這件事裡,竟然參與得這樣深。

  她深吸了幾口氣,聲音沉沉的:「都多少年過去了,孤記不住這麼多事。你都知道什麼,一五一十地說出來,不用害怕,孤不罰你。」

  桃夭覺得,自己陷入了叫天天不應,叫地地不靈的絕境。

  當年之事,她至今想起來,都忍不住遍身發寒,要她把長公主親手做的事,當著長公主的面,原原本本地講一遍,這不是要她的命嗎。

  何況,她無論如何不能相信,當年發生的不是小事,即便是時日隔得再久,長公主再貴人多忘事,也斷無一點也想不起來的道理啊。

  如今強行要她說,這究竟是為哪般。

  但是長公主有命,她做奴婢的又無法不從,只能抱著橫豎不過一死的決心,咬牙道:「長公主,當年抄家之時,您親手弄瞎了謝家世子的眼睛!」

  「……什麼?!」秦舒窈霍然起身,忍不住拔高了聲音,「你為什麼從未對孤提起?」

  桃夭的眼淚已經控制不住掉下來了,「長公主恕罪,奴婢實在,實在是……」

  實在是害怕。

  那種情景,她一個無關的人看著,都心有餘悸,回來連做了好幾天噩夢。她又如何敢有膽量,平白無故去向主子提這件事?

  秦舒窈強迫自己放緩臉色,這不是桃夭的錯。

  「當年究竟如何,你繼續說。」

  桃夭一邊抽泣,一邊道:「當初,先太子從假山上墜下身亡,雙目磕碰,流出鮮血,長公主始終無法釋懷。謝家被抄斬的當夜,您親自去了謝府,說是……要讓世子也嘗嘗,您兄長死前受過的苦。」

  「但是您說,人被斬首之前,不宜多挨一刀,於是讓太醫院的院正李大人,專程調製了一碗湯藥,命人給世子灌下去,藥瞎了他的眼睛。至於後邊行刑的事,自是不敢讓長公主沾了晦氣的,咱們便打道回宮了,後面的事情,奴婢就是真不曉得了。」

  秦舒窈被震驚在當場,只覺得頭腦一陣一陣地發懵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  她絕不相信,世界上會有離奇到這種程度的巧合。

  顧千山就是謝漣,他的眼睛,就是她,不,真正的大梁長公主,當年親手弄瞎的。

  一定是其後的行刑過程中,出了什麼紕漏,或是有人設計營救,讓他逃脫了出去,遠走他鄉,拜入道門,改名換姓,十二年後,才以顧千山的身份回到帝京。

  那他究竟……

  而桃夭卻想不到她此刻心中掙扎的事,仍舊在她面前落淚,可憐巴巴地自白。

  「長公主,奴婢該死,不是有意欺瞞您的。」秦舒窈不讓她跪,她分外難受,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袖,「奴婢初見駙馬時,的確擔心過,您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,但這不是奴婢有資格說的事。至於駙馬的相貌……」

  她抽抽噎噎的,「奴婢並不熟悉謝家世子,起初當真是沒瞧出來,後來是覺得仿佛有那麼些相似,但再借奴婢一百個膽子,也是不敢講的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秦舒窈看著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丫頭,整個人忽然陷入了一種巨大的茫然。

  既不驚,也不怒,只是突然覺得,好像沒有辦法面對眼前的人生了。

  她沉默了半晌,低聲道:「你出去吧。」

  「啊?」桃夭愣了一愣,面露擔憂,「長公主……」

  「沒事。」秦舒窈重複了一遍,「你出去。」

  桃夭不敢抗命,只能抹著眼淚退下了,臨走將房門小心關好,留秦舒窈一個人站在屋子裡。

  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格照進來,半明不暗,她在桌旁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站著,忽然無措得很,連眼前該做什麼,都全然沒有主意。

  當年的事,是這副身體的主人,真正的大梁長公主做的,不是她,她清白得很,自認無錯,在這一點上,她不會和自己過不去。

  問題在於,顧千山怎麼想。

  他並不知道,這個殼子裡裝的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,在他心裡,她就是如假包換的,當年害死他全家,還親手弄瞎了他眼睛的人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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