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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這不是羽林衛的錯,是她的錯。

  「別哭了。」她一把按住桃夭的肩,「去召集所有侍女,清點府里的物資,計算還能支撐幾天,按照計劃使用。」

  又面向老管事,「讓雜役家丁去清點府中能用作武器的東西,用磚石一類將各個門口堵死,派身手好的沿著院牆排班巡邏,嚴防有人進來。」

  二人慌慌張張,連忙去辦了。

  秦舒窈獨自站在原地,出了一會兒神。

  外面的奔逃喧鬧聲由遠及近,像海浪一樣,這會兒離得近一些了,她能聽見甲冑和兵戈相碰的聲音,在黑夜裡格外響亮。

  戰敗之民,便如螻蟻。

  說不害怕那是假的,要是只有她自己,她一定遠遠地找個地方躲起來,不要當什麼長公主了,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是最實在的。

  可是現在,她有人得護著。

  她在院子外站了一會兒,又折返回去,重新走回房中。

  房裡的燈油沒有添過,燈火比先前要暗了一些,影影綽綽的,映得屋子半明半暗,床上躺著的人安安靜靜,單薄得像要淹沒在被褥中一樣,乍一看上去,會疑心他究竟還有沒有在呼吸。

  她坐到床邊,輕輕摸了摸他的臉。

  「外面出什麼事了?」他低聲問。

  也對,外面那麼大的響動,他的耳力又好,一定是聽見了。

  秦舒窈想了想,終究是沒有瞞他,心平氣和道:「城破了,敵軍已經進了城,正在街上,所以可能有點吵。」

  顧千山睜著眼睛,面對著她,半晌,忽然笑了一下。

  秦舒窈一愣,也忍不住笑。

  都到這時候了,這樣平靜反而顯得有點滑稽。

  「你怕不怕?」她忽然問。

  顧千山像是安靜地看著她,沉默了一會兒,才搖了搖頭,「趁著敵軍還沒找到這裡,你快走吧。」

  秦舒窈低頭注視著他。

  他神情平靜,看不出喜悲,好像面對的不是敵軍破城,而只是在與她談什麼家常話題一樣,臉上沒有半點情緒。

  他的眼睛裡也不會有恐懼慌張,乾淨得像是世間沒有什麼能擾動他。

  他在勸她離開,只是出於善意,還是……

  秦舒窈微微挑了一下唇角。

  她記得那夜醉酒之後,她問過他究竟喜不喜歡她,他應當是沒有回答的,此後,她就再也沒有問過,哪怕這些日子以來,日日夜夜地照顧他,甚至同睡在一張床上,抱也抱過,親也親過。

  但是,她並不真的知道顧千山究竟對她是什麼意思,她也並不敢奢望。

  畢竟,他有今日,全是她害的,即便不是出於有心,事實終究是這樣。哪怕他當真不知情,她又怎麼有臉面去面對呢?

  她甘願對他好,真的只是因為,她想而已。

  她盯著眼前人看了一會兒,眯了眯眼,帶著壞笑俯下身去,輕輕摟住他,「怎麼,你想讓孤走?」

  顧千山被她抱著,笑得寧靜,「我又走不了,長公主何苦為我拖累。」

  你倒是胸有成竹,就這麼篤定孤不走是因為你?你覺得自己在孤心裡的位置就這麼重啊?

  秦舒窈笑了一笑,調侃的話到嘴邊,卻又沒說出口,只是在他的鼻尖上輕蹭了一下,聲音像是很淡然平常的模樣。

  「你是孤的駙馬,你在這裡,孤能走到哪裡去?」

  她端著長公主的架子,向來慣於正話反說,日常哪怕是好話,也往往帶著威脅或調笑的氣息,陡然如此直白鄭重,倒是讓顧千山怔了一怔。

  「出城去避一避吧,越遠越好。」他道,「我沒事的。」

  秦舒窈審視著他。

  病成這樣,也不知道是怎麼說出「沒事」二字的。

  假如她要離京躲避,必然要帶走府里最親信最貼心的人,餘下的雜役僕從,到那時自然也不再會堅守在公主府,早就四散逃命去了,他一個人病在這裡,要誰來照顧他?倒真說得出來。

  聽她沉默,顧千山還以為她在思考,又補充道:「你忘了,我是帝京第一神算。」

  「那又如何?」秦舒窈趴在他胸口,手指繞著他一縷墨發。

  「我說我沒事,長公主不信我?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信你就有鬼了。

  秦舒窈在他鎖骨上輕啄了一下,輕聲道:「你沒聽說過,算命都是騙人的?」

  顧千山不料陡然被她拿這話來噎,頓時哭笑不得。

  秦舒窈卻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,湊上前去,自他的喉結向上,一路蜻蜓點水地吻,立時看見眼前人蒼白的肌膚都泛上粉色。

  「長公主……」

  他的聲音像是低低的喟嘆,但哪怕只是這樣簡單的三個字,也立刻被她的唇堵上。

  秦舒窈輕柔地吻著他的雙唇,手緊摟在他腰上,動作小心,氣勢卻十足霸道,仿佛不想給眼前的人半點猶豫勸說的機會。

  「你是孤的駙馬。」她沉著聲音,又重複了一遍,目光幽邃,「就算是死,也要死在孤的身邊。」

  一字一字,似有千鈞,帶著某種咬牙切齒的兇狠。

  顧千山聽見這樣一句話,倒不怕也不躲,只是神情微微迷茫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

  秦舒窈也說不清,她究竟是不滿意他的反應,抑或只是想加強自己的安全感,忽然埋下頭去,在他唇上輕輕咬了一口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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