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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秦舒窈一路跌跌撞撞,直衝進顧千山的院子裡。

  兩院之間相隔不遠,她卻跑得腳下打飄,背心卻是冷汗。

  院子裡幾名下人站著,面面相覷,驟然見了她,像是見了主心骨一樣,紛紛跑上前行禮,其中年紀小的一個丫頭,眼淚汪汪喊道:「長公主您終於來了。」

  其情其景,相較於平日對她的畏懼,簡直活像是見了親人一般。

  秦舒窈急道:「你們幾個都站在外面做什麼?為何不在裡面伺候?駙馬現在如何了?」

  面對她連珠炮一般的問話,幾人趕緊道:「長公主息怒,不是奴才們躲懶,是駙馬說想獨自躺一會兒,奴才們不敢違抗,卻也不敢走開,所以才只能站在外面聽候差遣。」

  那最小的丫頭礙於年紀,還不十分懂得怕主子,方才被顧千山的模樣嚇得狠了,此刻見了秦舒窈,情急之下就跑上來扯她的衣袖,「長公主,您快進去看看吧,駙馬昨夜還好好的,今晨起來臉色就不好,前頭突然吐血暈過去了,剛醒轉不久,您快看看該怎麼是好啊。」

  一旁的下人都被唬了一跳,拼命擠眉弄眼,心道這小丫頭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,看見眼前是什麼人也敢拉拉扯扯的,只是不敢強拉她。

  卻見長公主並不如往常一般,動輒冷臉發作,只是臉色慘白,失魂落魄一般,輕聲道:「孤知道了,孤進去看他。」

  人人心下訝異,疑心長公主幾乎像換了一個人一般。

  只有這小丫頭聞言,滿心雀躍,之前她聽聞,從前長公主府里的男寵若有病的,長公主並不上心,不過遣人薄施湯藥,隨後生死有命全在各人,若是挺不過去,便一副薄棺埋了作數。

  長公主這些日子以來,待駙馬陰晴不定,並不像是極喜歡的模樣,今天出了這事,下人們私下都猜測,駙馬的結局或是不會好到哪裡去,但見長公主如今的樣子,大約駙馬還是能有救的。

  秦舒窈輕輕地推開門,一眼望進去,心頭就被猛然一刺。

  顧千山靜靜躺在床上,並未睡著,而是睜著雙眼,望著門口的方向,聽見她進門,眼睛微微眨了一下,卻沒有其他的反應,臉色白得像紙。

  秦舒窈腿陡然一軟,幾乎沒有靠近的膽量。

  是她害的,他變成這樣,全都是她的錯。

  她最終還是害了他。

  可能是聽她在門口站得久了些,沒有走動做事,顧千山猜出了她是誰,輕輕開口:「長公主來了?」

  聲音微弱,卻與平日一般溫和。

  秦舒窈驀地眼淚上涌,卻感覺魂被牽回來了一點,小心克制著吸鼻子的動靜,走到他床邊,低低應了一聲:「嗯。」

  但這簡單的一個字,還是暴露了聲音里的哭腔。

  顧千山沉默了片刻,輕聲道:「長公主哭了?」

  「才沒有!」秦舒窈本能否認,頓了頓,又補一句,「不許胡亂揣測孤。」

  她是大梁朝的長公主,傳聞中心如蛇蠍的女子,怎麼能隨便哭呢。更重要的是,她的人設不允許,太善良是會被打回去重頭再來的。

  顧千山聽著她狡辯,卻忍不住笑了一下,牽動出一連串輕咳。

  「長公主,咳咳……昨夜也不是沒有哭過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秦舒窈一時無言。

  她今日宿醉醒來,就被三魂嚇走了兩魂半,也沒顧得上細想昨夜情形,此刻回想起來,雖然仍舊不很分明,但大約是能丟的臉一點也沒少丟。

  她想如往常一樣,兇巴巴地威脅他別亂說話,但看著他的模樣,什麼話繞到嘴邊也說不出來了,只覺得他微弱的咳聲像牽著她的肺腑一樣,一陣陣地發疼。

  「竟敢取笑孤。」她板著臉低低道。

  眼前人又笑了一笑,笑容如將融之雪,讓人看著心驚膽戰。

  秦舒窈注視著他,只覺得眼睛被刺痛得厲害。

  他大約是遣退下人後,又吐過了血,枕邊有一小片暗紅,但是他眼睛看不見,也避不開,此刻寢衣上染污了些許,唇邊也有幾分血跡殘留,已經半干。

  秦舒窈看了看,站起身來往外走。

  她起身的瞬間,顧千山臉上的笑意凝了一凝,竟像是有些許無措,交織著失落。

  她瞥見了,愣了一下,心裡浮上一種說不清的心酸,終究是淡淡道:「孤出去叫人端水,一會兒就回來。」

  得了她這句解釋,眼前的人神情並未如何改變,卻肉眼可見地就覺得他周身鬆弛下來,偏語調還是不慌不忙,「好。」

  秦舒窈的心裡忽然浮現出四個字——真是能裝。

  她嘆了口氣,出門讓人端了溫水和帕子來,沒要下人伺候,親自端著進了門,坐到床邊,道:「臉上弄髒了,孤替你擦擦。」

  顧千山的神情終於流露出幾分不好意思,「我自己來就好。」

  秦舒窈看著他,忍不住無奈。

  病成這個樣子,有什麼好逞強的,何況他又看不見,就算給他鏡子,他也不知道血污在哪兒。

  她不由得輕聲嘀咕:「孤親手服侍你,還不趕緊受寵若驚,哪有這麼不識好歹的。」

  眼前人怔了怔,忽然笑了,隨後還當真聽了話,心安理得地任憑她擺弄。

  秦舒窈用帕子浸了溫水,擰到半干,小心地替他擦拭,快要乾涸的血跡遇水重新暈開,染在潔白帕子上,一小片紅花,觸目驚心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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