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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身旁桃夭眉心一動,卻不是要開口訓斥,而是擠眉弄眼,試圖提醒對方,無奈對面是個看不見的,任她口歪眼斜,也無動於衷。

  秦舒窈微微扭頭,瞥她一眼,桃夭神色訕訕,不敢再有動作了。

  秦舒窈心裡就忍不住好笑。

  這小丫頭,還知道看人下菜碟呢,見了粗鄙的,就毫不客氣,見了年輕好看的,就不忍心他受罰,明里暗裡提點,也真是見色忘義,原則淡泊。

  說實在的,她倒並不以為忤,但她現在堅守著的,是一個囂張跋扈蛇蠍美人的人設,要是繃了人設,導致從頭再來,那就是大大的划不來了。

  所以,她只能涼涼地笑了一下,「孤連進宮都耽誤了,專程來救你,你就這樣謝孤?」

  顧千山仰起臉來,大約是依靠聲音辨明了方向,雖然臉上蒙著白綾,不知怎麼的,秦舒窈卻覺得,他仿佛能從那白綾後面看見她一樣。

  她以為,這清高的算命先生大約不會輕易低頭,多半是不卑不亢地回她幾句,讓她假意發作一通,打發了事,卻不料顧千山微微一笑,欣然問:「長公主希望草民如何報答?」

  這……

  秦舒窈的眼角不由抽動幾下,她要是再多心一點,幾乎就能聽出以身相許的調調了。

  但她一定是不會說這個話的,即便要維持人設,也不必把自己搭進去,何況她家後院裡,還有五十多個男寵晾在那兒呢。

  於是她想了想,輕哼了一聲:「你先到馬車上來,讓孤仔細瞧瞧。」

  立刻有下人搬了矮凳來,想要攙扶他登車,顧千山卻並沒有去扶別人伸過來的手,而是逕自上了馬車,身子連晃也不晃,甚至比秦舒窈還要穩一些。

  秦舒窈實在忍不住,開口問:「你的眼睛究竟……」

  「是盲的。」顧千山從容道。

  「是完全看不見,還是?」

  「一點也看不見。」

  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,也可能是被人問過太多次,他不緊不慢解釋:「我自幼失明,其後師從道家,久而久之,學會了一些練氣的功夫,能代替雙眼,探察周圍的事物,只要行動慢一些便無妨。只是,這門功夫對靜物靈驗,對人就差一些。」

  所以,他行走無礙,但被金員外的家丁一擁而上時,卻只能任由別人動手嗎?

  秦舒窈倒不意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。

  既然別人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,她也不想再問,一時間兩廂便都沉默下來,她篤定了對方確實看不見,目光肆無忌憚地在他臉上打量。

  還別說桃夭見識淺,如今讓她仔細一瞧,她也不得不承認,這算命先生的確長得極是好看。即便是以白綾覆面,遮擋了尋常人面容中最出彩的眉眼,也還是能看出,他長眉入鬢,鼻樑高挺,下頜線條優美,薄唇微微勾起時,便如微風拂過三月早櫻。

  顯然是個生就的俊美胚子,只可惜……

  不行,秦舒窈心裡猛地一警醒,身為反派,任何同情之心都要扼殺在搖籃里。

  「聽說你是帝京第一神算?」她打量著眼前人。

  顧千山笑意謙和,「長公主過譽了,草民不敢當,不過是師門庇佑,起卦必靈,出言必應,才得了這樣一句謬讚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也是不必驕傲得這麼明明白白。

  秦舒窈冷笑了一聲:「那你就沒有算到,今天會挨這一頓打?」

  顧千山倒並沒有半分遲疑,笑得依舊平靜,「世間許多事,並非算到了就不去做。」

  秦舒窈盯著那白綾下的半張臉,皺了皺眉。

  她算是明白,她自從見到顧千山之後,這股渾身不是滋味的感覺是怎麼來的了。

  這人吧,看似謙遜溫和,骨子裡卻總透著一股傲氣,字字句句雲淡風輕,卻偏偏能把人噎得啞口無言,這種性格,往好聽了說是清高出塵,往難聽了說,就是活該挨打。

  而且,他似乎一點也不怕她。

  秦舒窈眯了眯眼。假如她這副皮囊底下,還是貨真價實的大梁朝長公主的話,他的腦袋此刻應該已經不在了。

  「既然說得這麼好聽,」她玩味地笑了笑,「那不如給孤算一卦。」

  此話一出,她明顯感到桃夭瑟縮了一下,連馬車內的溫度都像是降了下來。

  放在以往的長公主身上,這便是要發難的前兆,且不是給個痛快,而是像折磨獵物一樣,先玩弄夠了,才慢慢絞殺。

  但這顧千山不知是真超脫,還是全無察覺,唇邊的笑意從未減淡半分,從容地點了點頭。

  「只是,」他的笑容里甚至有些歉意,「草民方才被砸了攤子,竹籤銅錢都已經丟了,我又目不能視,無法相面,那唯一剩下的,只有摸骨之法了。」

  「哦?要如何摸骨?」

  「還請長公主將手遞給草民。」

  秦舒窈還未作反應,一旁桃夭已經忍不住怒斥:「大膽!長公主的手豈是你能摸的?還不快告罪退下?」

  然而,這小丫頭色厲內荏,目光還慌慌張張向秦舒窈臉上瞟,卻正好被她盡收眼底,忍不住輕笑了一聲。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保人,膽子倒也是不小。

  有人這樣相助,顧千山卻毫不領情,像是聽不懂話一樣,跪在秦舒窈面前,一手向她直直伸來。

  秦舒窈瞥了他一眼,在桃夭的屏息注視下,緩緩將手放到他的手裡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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