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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泰慶聽出這話語中的彆扭勁,拉住綠螢閉眼搖了搖頭,王妃的情緒來的應當,需要王爺親自安撫,他們做下人的,勸也徒勞。
...
樟月殿外,殿角的懸鈴被秋風吹出清脆的響動,映著即將而來的落日黃昏,折射了天邊的絳色霞彩。
蘇明嫵站在屋檐下,忍住頭疼眺望不遠處的院門口。
她是打算好好給符欒看一眼,再讓他安心回軍營就行。綠螢說的沒錯,她是生氣,是委屈,所以哪怕他解釋得再多冠冕堂皇,這次,她都覺得很受傷。
大門被「嘭」地被推開,身量高挑的男人滿身暗色,俊容森冷,在看清對面女子的那刻,他幾乎是疾奔而來。
蘇明嫵站著不動,淺笑自嘲,倘他當真這般焦急,怎會一封信都無。
她屈膝福身,禮數周全,「臣妾,參見王爺。」
可是行禮的話音未落,男人便不由分說地衝撞而來,將她強硬地攏進懷裡,已是他極力忍耐過的力道,仍然撞的女子眉頭輕皺。
蘇明嫵被符欒掣在胸膛前,下一息,手腕也隨之一痛,原來是被他直接拉住胳膊往外扯,腕心還莫名其妙地覆上了層冰涼。
「符欒,你,你幹嘛...」
其實說句心底實話,蘇明嫵站這就是等著符欒回來哄,沒想與他見面的這半晌只顧著被他弄疼了。
她欲要惱火,襟口的衣料卻傳來他說話時胸腔的微微震感。
不是對她,而是對旁邊的青衣男子。
「她怎麼樣。」
符欒的嗓音沙啞,像是被打磨過的砂礫,不知回來路上喉嚨口灌了多少風才會如此發澀。
蘇明嫵忽然就不想推開他,也後知後覺地明白,這是軍營帶來的太醫在替她診脈。
太醫說話乾脆:「王爺,能治,卑職去煮藥。」
蘇明嫵聽到能治兩個字,心裡驀地放鬆,這些日子她惶惶恐懼。
尤其是在夜晚,可怕的猜測與念頭不斷冒出,她最怕的就是與前世那般得什麼難治的重病。
也不知為何,李泰慶替她尋的大夫說那麼多句好話,都比不上符欒帶來的人能讓她安心。
思及此,蘇明嫵產生了丁點動搖,至少不再抗拒男人的擁抱,任由他將她打橫抱起走進殿中。
門由外被合上,房裡瞬間隔斷了鼓譟,穿過窗柩打來單束微弱的黃光,暖籠飄煙,靜謐清幽。
符欒帶著蘇明嫵上了床,卻維持在懷裡,遲遲沒有鬆手,還環得越發的緊。
蘇明嫵不太舒服地扭了扭,「王爺,我想躺回被褥,你剛回來,身上好涼。」
符欒貪戀溫軟不肯放,唇齒溢出半句,「乖,等會兒就不冷了。」
他看到信後片刻不停趕來,那種生怕她出事的感觸,是他未曾體會過的無力。
院門口看到她好端端能站著,他剎那想的是她絕不能死,至於她這幾日亟待安撫的心情,他反而現在才有空顧慮。
「...」
蘇明嫵覺得她姿勢彆扭,仿佛被條粗.壯的蟒蛇纏上,黑花的表皮冰冰冷,力氣卻大的不像話。
哪裡是抱她,簡直要把她揉進身體裡。
蘇明嫵先前想好對付符欒的淡漠說辭,從他進門首先尋人給她診治開始,已然承受了溫柔的一擊,如今再被擁緊,更加冷不出口。
她只能暫時沒話找話,「王爺,你在漠池郡忙麼。」
「嗯。」
蘇明嫵哦了聲,「外面怎麼來王府那麼多人啊?」
「看到信的時候,本王在議事,他們直接跟來。」
「啊?」
蘇明嫵驚訝地推開符欒,這時他倒是手臂鬆了些,「王爺,你,你是才看到信?」
「是。」
「...」
蘇明嫵聽得這句,心裡說不清何種滋味。
符欒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,當然也沒這個必要,可這不就說明,她連日的委屈都是自找的麼。
她應當要高興的,符欒沒有不關心她,反而一看到信就急著回來,那麼心口堵著的那口悶氣,便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消解了。
蘇明嫵輕嘆了聲,仰頭勾住符欒的脖頸,「王爺,我本來還在生氣,是我誤會你了。」
他根本不曉得她病了,曉得之後,他不就馬上趕來了嘛。
他還是很重視她的。
符欒單邊右瞳深幽,盯住女子好一會兒,才道:「王妃應該生氣。」
「嗯?」
這話,蘇明嫵完全聽不懂,狐疑地問:「為什麼呀?」
符欒放開她,將她送進軟被,掖完被角後,垂眸道:「因為,本王早就知道,王妃的不適。」
益州商船下來,她的搖搖欲墜和強自忍耐,以他的眼力,如何可能看不出。
他比任何人都了解,他的王妃素日不帶蒼白的面色該當如何,也比任何人都清楚,她咬唇時的紅艷與往常未施妝容的區別有多大。
他沒想到她會有溫症,更沒預料到她中毒,但他確實看出了,她下船後的脆弱。
然而衡量之下,他依舊選擇離開。
蘇明嫵聽完,呆住了許久,他說早就,那便是在益州的時候,那時,她在馬車裡裝作無礙...
女子捏著被角的手漸漸地攥緊,語調顫顫,「也,也就是當時,就算我開口說身子難受,王爺也不會留下陪我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