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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冰走到了陳重的面前。
「如果我變了。」陳重把他推開一臂遠,兩個人都穿著冰球隊的隊服,都很魁梧,「你一定要殺了我,千萬……千萬不要再讓我站起來。那時候,我已經不記得你了,所以肯定會咬你。你千萬別留情,那時候我已經死了。殺了我之後,把我的衣服拿走,能穿的就接著穿。我的冰刀鞋,你留著吧,那是我除了你之外,最捨不得的。我喜歡滑冰,我喜歡冰。」
夏冰搖搖頭,摘掉了自己的頭盔,撲了過去。
他要親陳重。
不是上次那個藥吻,要假借舌頭的深入,唇齒碰撞,去送進去幾顆藥。這回 就是親了,他要親陳重。
撲上去的速度很快,但他們的防護服撞在了一起,又因為是連著肩部的前後胸護體,讓夏冰一把摟不過來陳重。陳重還推他,上一次,壓著他親得那樣激烈,這一次卻要推開。
夏冰又被推開一臂遠,他從頭頂摘下了防護服,衝著陳重的臉過去。
這一次,他親到了。
不,是咬到了。
他咬到了陳重的嘴唇,因為陳重不肯張嘴。夏冰兩隻手捧著陳重的臉,嘴對嘴地咬上去。不張開,他就用舌頭闖進去。
陳重從沒這麼用力地推過別人。可他再一次推遠了夏冰。「你瘋了!」
夏冰抹了把嘴,第三次撲上去。這一次他摟住了陳重的後脖子,汗涔涔的,兩隻手都是汗水,後脖子上也都是汗水。他先是用額頭碰額頭,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之後,把嘴巴貼上去。
舌尖挑起,捲動,陳重的嘴緊閉,他撲進了陳重的懷裡,雙手抱住他的圓寸腦袋。
摸他鬢角的青茬。
陳重很想親他。
15歲見到了夏冰那天,他就很想親了。那時候,還有一個人在糾纏夏冰,自己就很生氣,因為夏冰不喜歡那個人,那個人還不肯放手。
但是這種事到了自己身上,就沒辦法想通。他曾經也想過,如果夏冰不喜歡自己,自己能不能假裝無事發生?不能,自己也不想放手,仍舊會默默保護他。
但是現在,陳重不敢張嘴,如果自己已經感染,現在自己的身體就是一個巨大的感染源。
如果自己突然變成了喪屍,說不定還會咬掉夏冰的舌頭。
就算現在不變成喪屍,自己也會把夏冰感染。
他揪著夏冰的胳膊,想把那把槍塞給他,夏冰不肯拿,他就再塞。整個過程里,兩個人的嘴巴都沒有分開。
直到夏冰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,陳重嘶得倒吸一口氣,破防。
舌頭接觸的一剎那,兩個人的位置就換過來。
陳重摟緊了夏冰,像一頭髮怒的雄性動物,侵略了夏冰的口腔。舌頭像打架,誰也不肯撤出去,急著塞進對方的嘴裡,又被對方的舌頭頂出來。太熱了,他們的身體都變熱,夏冰抽出了胳膊,摘掉了陳重的防護服,陳重的嘴巴短暫地分開了一下。
他們又瘋狂地撲到一起,親吻,擁抱,搓揉對方的肌肉。
陳重摁著他親,把夏冰的下巴扳起來,一口一口地留下吻痕。
頭抬起來的這一刻,其實夏冰想到許多,他看著天花板,身上是陳重。如果真的感染了怎麼辦?自己會是什麼樣的後果。但理智沒有用,他選擇犯傻。
他捨不得陳重。
漫長的時光里,人類已經進化出了名為自私的情感模式,以便在危急關頭用來自保,保證個體的存活,繁衍後代,保證物種的延續。但人類也同樣進化出了感情,它足以站在任何情緒的制高點,讓人類糊塗。
夏冰就是在犯糊塗,他知道。
他們搶奪空氣一樣接吻,吻技都不夠成熟,他們像和死神搶時間,冒著一起喪命的危險,試圖在人類的情感還沒被喪屍病毒抹去的時候,留下彼此的記憶。他抓著他的脖子,他又摸著他的耳朵,他壓著他,他也壓著他,要不然就一起活著,要不然就一起去死。
夏冰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,他不要陳重一個人走黃泉路。他們休息一瞬,喘氣,對視後再立刻繼續,不浪費一點時間了。
郎健和梁初在外面煎熬。
梁初脾氣大,恨不得拎起那個女人,直接甩幾個大嘴巴。郎健坐在地上,就盯著那扇門,害怕它突然被撞開,又害怕裡面的夏冰突然慘叫。
坐下的那一瞬間,郎健仿佛老了許多。
夏冰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,那個笑模樣就在他眼前晃,從小到大,從大到小。因為言意鈞把夏冰甩了的事,他那半年都沒給過言意鈞好臉色,明知道身為教練不該代入情緒,可自己終究是個凡人,有七情六慾。
他還等著夏冰退役後給這孩子安排一個輕鬆的工作呢。
現在這孩子可能直接沒了。
「過去多久了?」郎健碰了碰梁初,「有一個小時了嗎?」
梁初看著手錶。「還差一會兒。」
「一會兒是多會兒,你給我說清楚。」郎健有氣無力地問。
「還差七分鐘。」梁初使勁兒地搓了把臉,看向了張智平和張智衡兩兄弟,「你們真的見過咬傷後半小時變異的?」
張智平點點頭。
「是,我們親眼見的。」張智衡蹲著,「直接咬死了是馬上變,咬傷後大概半小時左右,還會出好多好多的汗……那個女人說,她老公就是聽見了救援隊的聲音,扒開門往外看,結果被門口的喪屍咬了。再帶回 這裡,也就半小時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