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2章 封印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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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一個人待在寢宮裡養病的日子很無聊,哪怕是姬涼塵這般喜靜的人,也深深地體會到了一種獨孤寂寥的滋味。

  姬涼塵知道自己是個無趣的人,琴棋書畫雖然並非一竅不通,但是對於一國之君來說,這些附庸風雅的消遣本身就是無聊的,就算現在無事可做,他也完全提不起興趣去琢磨那些風雅之事。

  文武雙全,謀略過人,這些讚美的詞語說的都不是他,所以他既不會閉關打坐,也沒辦法強迫自己去研究兵法謀略來打發時間,所以待在寢殿裡沒事可做的時候,他只能對著帳幔發呆,然後任由寂寞空虛的孤獨感將他一點點淹沒,仿佛被丟進了一處沒有光亮的深淵,出不來,逃不掉,直到心裡的不安逐漸變成麻木,所有的希望變成絕望。

  ……被幽禁了。

  一國之君的權力遭到架空之後,被幽禁在深宮之中不得自由,這樣的事情其實很正常,歷史上也不乏這樣的先例,但是姬涼塵大概從未想過,自己有一天也會遭到這樣的對待。

  他是大周天子,他的職責是處理朝政,除此之外,他其實並無成為一國之王的魄力,若非這些年皇叔的庇護和支持,他知道以自己的本事,根本不可能坐穩皇位。

  這個事實,他一直都知道。

  所以,當朝政不再需要他去處理,當皇叔也終於對他失去了耐心之後,姬涼塵無比清晰地意識到,自己離死已經不遠了。

  皇叔不會殺他,他自己卻已經活不下去。

  失去了活著的意義,人生不再有希望,甚至連牽掛和念想也不再有的時候,與死了有什麼區別?

  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平靜的弧度,眼底卻閃過一絲悲哀之色,姬涼塵蜷縮在軟榻上,抱膝而坐,安靜地發著呆。

  「皇上,奴才把晚膳送來了。」

  吉安的聲音在外面響起,語調雖一如既往的恭敬,可姬涼塵卻早已聽得麻木了,聞言也沒有任何回應。

  回應與否,都改變不了什麼,既然如此,何不省點力氣?

  日復一日地吃飯,沐浴,如廁,睡覺。

  仿佛人這漫長的生命里,也就只有這四件事最值得費心了。

  失去了自由,可他的待遇卻並沒有與以往有什麼不同,吃的依舊是御膳珍饈,穿的依舊是金絲龍袍,住的仍然是皇宮裡最尊貴奢華的宮殿,沐浴穿衣仍然有人恭敬伺候……

  可姬涼塵實在想不出,這樣活著,到底有什麼意思?

  吉安提著御膳食盒走了進來,動作利索地將御膳從食盒中取了出來,在屏風裡側的黑檀木膳桌上擺好,然後收拾好食盒,走過來躬身回稟,「皇上,用膳的時間到了。」

  這些動作他已經做過無數遍,日復一日,熟得不能再熟了。

  以往姬涼塵也非常配合,吉安說晚膳時間到了,他就去用晚膳,沐浴時間到了,他就去沐浴,就寢時間到了,他就去就寢……

  可今天,姬涼塵突然間就有些倦了,也煩了。

  他抬眼,看著眼前恭敬有加的吉安,溫和地道:「我這身體,調養了多久了?」

  其實他想問的是,自己被幽禁在寢宮裡多久了,但是他想,這樣的問話方式可能會嚇到眼前這個膽小的太監吧,所以語氣委婉了許多。

  雖然,他自己也不確定吉安是否真的膽小。

  「回皇上,已經一個半月了。」吉安低頭道,「您保重龍體要緊,其他的事切勿多想。」

  保重龍體?

  姬涼塵笑了笑,「什麼龍體啊?我現在連一隻蟲子都不如呢。」

  撲通一聲,吉安登時嚇得就跪下了,「皇上息怒!奴才該死!」

  姬涼塵沉默地看著他。

  似乎是皇宮裡一個不成文的規矩,主子說錯話,該死的就是奴才,主子心情不好,該死的還是奴才,不知道該怎麼答話的時候,一句「奴才該死」似乎就能挽救劣勢。

  姬涼塵嘆了口氣,心裡的悲哀漸濃。

  抬起頭,看著宮殿四周的金碧輝煌,雕欄畫棟,姬涼塵眼底卻是一片荒蕪與蒼涼。

  「吉安。」他淡淡開口,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,卻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溫情,而變得平靜空洞,「你在我身邊伺候了有三年了吧?」

  吉安低頭,恭敬回道:「已經三年六個月了。」

  「是嗎?」姬涼塵輕笑,「那麼你能給我說說,皇叔是個怎樣的人嗎?」

  「皇上恕罪!」吉安惶恐地叩首,「奴才不敢擅言。」

  「不敢擅言……」姬涼塵扯了扯唇,無奈地嘆息,「看來你對皇叔的畏懼也是根深蒂固的,也罷,我不為難你。不過你不敢說,那麼我來說,你只負責傾聽,卻是可以的吧?」

  吉安臉色微變。

  他不知道今天皇上是怎麼了,但是這樣的皇上,無端讓他覺得不安。

  「皇叔是個什麼樣的人,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有看透。」姬涼塵身體朝後,輕輕地倚在軟榻上,目光望著不遠處清香繚繞的狻猊薰香爐,仿佛根本沒有覺察到吉安心裡的不安,逕自開口,平靜的聲音帶著一絲滄桑的嘆息意味,「我也直到現在才隱隱能猜到一點,原來整個大周的朝堂乃至江湖,所有稱得上是一方梟雄的人,居然十之八九都曾經是皇叔的家奴。」

  話落,他卻忽然蹙眉,緩緩搖頭,「不,不是曾經,而是一直以來都是,那些家奴哪怕羽翼多豐滿,大概也從來無人敢背叛皇叔,自立門戶吧?」

  吉安抬頭,倉皇地開口,「皇上,還是先用膳吧,待會兒涼了——」

  「皇叔很可怕,從秦鳳陽的態度中我能感覺得出來。」姬涼塵自說自話,似乎根本沒聽到吉安在說什麼,「皇叔從來不會在意任何人的生死,他懲治手下時的手段殘酷狠辣,所以,哪怕是位高權重的丞相秦鳳陽,在提起皇叔時,也從骨子裡感到恐懼。」

  吉安臉色一點點白了,想阻止皇上繼續說下去,這些話僅僅只是聽著,他就覺得渾身一陣陣發冷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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