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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深深看了明令儀一眼,「明尚書被彈劾科舉舞弊那一年,我恰好也是那屆春闈的考生,不過最後我落選了,其實不僅僅是我,最後考中的幾乎沒有江南考生,最後引起了所有的江南考生不滿鬧事,杜相也因此彈劾明尚書科舉舞弊,將他定了罪。」

  明令儀早就翻看過明家被定罪的卷宗,肯定能判斷是杜相故意陷害,她估計所有的江南士子答卷都被調換了。因為霍讓曾說過,他曾私下拷問過當年閱卷之人,皆回答那些答卷上簡直是答非所問,一塌糊塗,閱卷之人絕對沒有舞弊。

  更為巧的是,最後偏偏在要在調答卷公開,以平息讀書人怒氣時,放著答卷的庫房又著了火,連著最後的證據也燒沒了。

  徐延年從懷裡掏出幾張紙遞到她面前,「這些是我當年的答案,從考場出來之後就默了出來,我原本以為自己就算入不了三甲,取得個靠前的名次絕對沒有大問題,誰知最後一放榜,連同進士都沒有我的名字。

  後來看到京城裡多少世家大族因此倒下,又有多少名不見經傳的一夕崛起,我才深知其中肯定有問題,只我不過是浩瀚天地間的一粒沙,上面神仙打架,我們這些小人物,根本無法與之對抗,被裹挾進去做了無辜的冤死鬼。

  所以我最後乾脆歇了再考的心思,我亦深知為官之道,要不同流合污,要不比他們更壞,可這些又有什麼意思,倒不如自在地活著。」

  明令儀翻看著已經泛黃的紙張,徐延年寫得一手端正的台閣體,字跡卻不死板,筆鋒柔和,如他人一樣溫潤如玉。

  她也不讀不懂策論的好壞,只是憑藉這麼一份默寫的答案,根本無法替明家翻案,她沉默地將紙認真收拾起來,頷首施禮:「多謝先生。」

  徐延年忙避開,見氣氛太過沉重,轉而說起了稍微輕鬆的事:「老定國公雖然沒什麼本事,可他有一個優點,就是為人仗義,當年明尚書怕是也看到這一點,才答應了與定國公府聯姻。」

  明令儀對原身當年的親事不置可否,只能報以苦笑。

  徐延年吃了口茶,放下茶杯像是下定決心般,一瞬不瞬深深凝視著她,輕聲問道:「夫人,你覺得一輩子在這府里蹉跎,值得嗎?」

  明令儀猛地抬起眼看過去,他面色依舊溫和,只咄咄逼人道:「寧願雙手沾滿鮮血,也要與這個原本腐爛到骨子裡的地方共沉淪?」

  她從沒妄想想過自己做的所有事都天衣無縫,只敢斷定他們無法找出確切的證據,但是依著徐延年的聰明,只要前後連起來認真思考,也大致能猜出來了一二。

  雖然明令儀心中驚駭不定,面上卻不露出半點痕跡,微笑著道:「我是定國公夫人,身上有朝廷誥封,不留在府里還能去哪裡呢?」

  徐延年眼神漸漸暗淡下來,良久之後終是起身施禮,語無倫次地道:「都是我胡說八道,是我冒犯了,夫人別放在心上去。就此別過,盼夫人安好,萬自珍重。」

  明令儀站起身回禮,說道:「先生等等。」她轉身吩咐秦嬤嬤:「去把那幅米大家的《竹賦》拿來。」

  秦嬤嬤很快拿來捲軸,明令儀接過去後遞給徐延年,微笑著道:「先生這一去山高水長,不知還沒有再相見的時候。這幅畫送給先生,盼著先生能高中狀元。」

  徐延年神色黯然,他無比後悔先前衝口而出的那些話,只怕以後他們之間因此有了嫌隙,再也無法彌補了。

  竹子生性高潔,乃是真正的君子,他臉慢慢發燙,接過捲軸後根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,轉身倉皇離去。

  到了晚上,已有一段時日未見的霍讓又來了,他看上去神色疲倦,一進屋卻忙個不停,又是湊上來緊緊抱住她,又拽著明令儀上下打量。

  他鼻孔里卻不時冷哼,說出來的話也酸氣沖天:「不但請人幫忙曬書,還請人喝茶,臨行前又送人禮物,對著說話一直笑意盈盈,我怎麼沒見你對我這麼好過,這麼久沒見,你都從沒有問我一句,問我在宮裡好不好,有沒有念著你。」

  霍讓越說越委屈,最後沉下臉,抬起下巴不可一世,冷冷地道:「不過是個又臭又酸的迂腐書生,也值得你這樣重視,我去殺了他,省得你成天瞎惦記!」

  第55章  無

  明令儀聽霍讓總是拿徐延年出來說事, 心中也有氣,斜了眼正殺氣騰騰往外沖的他,厲聲道:「站住!」

  霍讓一隻腳已經跨到門外, 聽到背後明令儀明顯動怒了,腳像是被點了穴般僵住不動了, 迴轉身面無表情瞪著她, 然後倔強地將自己的另一隻腳也跨了出去, 然後沉默站在門口,拿背對著了她。

  明令儀看著他挺直的背影,像是鬥雞般就要撲出去與人撕殺打起來, 又忍不住想笑, 放柔了聲音問道:「用過晚飯沒有, 廚房裡還有新鮮肥美的螃蟹。」

  霍讓緊繃的身體明顯鬆弛下來, 他慢吞吞轉過身進了屋, 卻抬眼望天不去看她,板著臉道:「我不喜歡吃螃蟹,麻煩,除了你能幫我拆蟹。」

  明令儀見他跟孩子般幼稚,白了他一眼好笑地道:「好好好, 我幫你拆,反正你是聖上我哪敢不從。」她喚來秦嬤嬤,愣了下後又問道:「你還有什麼忌口的?」

  霍讓飛快說了一大堆禁忌:「不吃魚不吃蝦不吃一切腥氣重的,不吃太甜不吃太咸,不吃黏糊糊難看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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