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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而背後的老鄧頭則是主謀。

  他或許早就給自己留好了後路,現下事情敗露,祥子就成了棄子,自己全身而退。

  可,他們不是父子麼?

  於秋突然覺得這個老頭真的太可怕了,那張和善的面孔如今看來更像一張偽裝的面具,就好似把生活當成了戲。

  什麼樣的人能做到如此,10幾20年不露丁點馬腳,還深受村民愛戴;現下出了這檔子事,自個仍舊可以摘的乾淨。

  古人說人有七情六慾不可逆,就是戲子脫離了角色回到生活,活的還是自己。

  老鄧頭卻是將人生活成了戲。

  說實話,如果沒有羅恆的提點,以及提點過後自己不自覺在意的蛛絲馬跡,於秋可能壓根就不會往深了去想。

  很多時候,人,總是容易被外表以及所表現出來的表象所迷惑雙眼,而感官的東西往往會欺騙眼睛。

  感官能判斷的東西是有限的,人只能看見看得見的東西,只能聽見聽得見的聲音,只能聞到聞得到的味道,一旦超出了那個範圍,感官傳達的信息就未必會正確。

  於秋張了張嘴,想說點什麼,在觸及到滿臉憤恨的人們時,卻發現什麼都說不了,什麼都做不了。

  因為根本沒人會信,就像當初羅恆的一面之詞讓於秋覺得無稽之談一樣。

  無憑無據誰能信,何況老鄧頭在村民心中德高望重的形象紮根頗深。

  於秋眼睜睜的看著祥子被丟出大門外,模樣狼狽無比,十指在掙扎中血跡斑斑,摩擦在地面滑拉出數道看不見的血印。

  那一瞬間,於秋站如針氈,他不止一次去看老鄧頭,然而小老頭的背影直到消失都不曾回頭。

  於秋抱著胳膊肘,遍體生寒:「羅恆,我怕。」

  少年的一句我怕,帶著尾音婉轉,聽的羅恆一顫。

  對于于秋,羅恆是非常複雜的。

  於秋的存在成了羅恆的仇恨與僅存善意的矛盾體。

  事實上,羅恆一直都覺得自己占了於秋很大一個便宜,於他是重獲新生,于于秋就像一個吸食自身營養的異物。

  哪怕不是羅恆本意,但潛意識的他覺得虧欠,會想要彌補於秋。

  可齊振榮的存在對於他來說終究是一根深埋在心底的刺,碰不得,摸不得,除非齊振榮死,否則永遠都拔除不得。

  早在10年前,那個羅恆就已經死了,如今的羅恆因為無盡的仇恨才得以支撐苟活至今,可以說他重生就是為了復仇。

  原本,於秋該是羅恆的恩人,可他偏偏是齊振榮的孫子。

  羅恆不可能放下仇恨,亦不可能去恨於秋。

  他前半輩子苦,卻至死都想好好做個人,羅恆努力想要做一個思想乃至肉體健全的人,而不是被苦難吞噬理智和原則的瘋狗。

  於秋終究是有恩於他的。

  耳邊少年害怕的聲音很軟,一如那次揉.弄在心口的柔軟。

  一股說不出來的陌生情緒泛上心頭,沒給分辨的時間,就被少年克制不住的顫抖,迷茫和害怕占據了大腦的整個空間。

  胸腔里跳動的心臟好似蜷縮成了一團,於秋內心的彷徨連帶著羅恆都覺得有些難受。

  於秋到底還小,在聰慧也只有19歲,末世前他的生活無憂無慮,加上爺爺這把保護的大傘自是看不到那麼多世間險惡。

  老鄧頭的兩面性格給他的衝擊不小,幾乎在沖刷於秋的三觀。

  羅恆知道少年需要他,他無數次忍不住想說點什麼,可到了嘴邊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了。

  曾經那句承諾的「我護著你」,在齊振榮孫子身份的加持之下終是讓他如鯁在喉,難以下咽。

  對不起,我做不到。

  ***

  隨著祥子的處置結束,四周人群漸漸散去,嘴裡仍舊粗魯罵咧。

  角落裡,蔣旺抱著哭泣的長髮女人耳鬢廝磨,阿大打完祥子呸呸兩口拍了拍手,一臉了確心愿一樣,準備回去睡上一覺;擁抱完的王瑛一家三口總算回過神來沖於秋招著手。

  「秋啊...過來...讓姐看看你。」王瑛擦了擦紅腫的眼睛,聲音嘶啞,還在喉間迴蕩的抽噎將一句話拆的斷斷續續。

  「還有我」譚盼盼頂著一頭被摧殘過的亂發,不甘示弱:「哥哥,過來呀,盼盼看看你。」

  譚盼盼直勾勾的看著於秋,張開的兩個小雞爪像是在求擁抱。

  孩童的笑容充滿著朝氣,如同一個小太陽,奇異的驅散了於秋那份壓抑的情緒。

  ***

  一門之隔外,轟然關上的鐵門將門外和門內分割成了兩個世界。

  祥子像條死狗一樣被丟了出來,慣性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,髒污的衣服早已看不清顏色,灰頭土臉好不狼狽。

  祥子毫無波動,整個人猶如死了,唯有偶爾眨動的眼睛才能證明他活著。

  裡頭的喧鬧猶如在耳,那裡有多熱鬧,這裡就有多孤冷。

  臨近入秋,時不時來臨的冷風似刮骨的刀,一寸寸將他割的體無完膚,很疼很疼,可就是這樣他也挪不動半分。

  老鄧頭最後那失望的眼神成了祥子的執念,幾乎成了一種病態。

  他那糟糕悲慘的童年是他一輩子忘不了的噩夢,那個時候老鄧頭是他的救命稻草。

  其實到了如今,老鄧頭依舊是。

  年少的心懷感激不知何時早已變了質,祥子不在滿足,他想永遠留在爸爸身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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