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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邊手上綁著繩子,一直垂著頭的泉姐兒抬頭朝這邊看過來,見是何霜降,譏諷地扯了扯嘴角。
「夫人溫文爾雅,這女人一進家門就鬧得一家子不得安生,夫人那麼好的性子都被氣的病了幾回,後來身子垮了,這女人更是得寸進尺,仗著老爺在後頭撐腰,為所欲為,去年冬天我家夫人一病……就再沒起來,這女人反倒憑著腹中孩子扶了正」採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,又狠狠朝她扔了幾個雞蛋「我先還當這世上沒天理了,現如今可算看到這女人遭了報應」
何霜降靜默。
快到城外,跟著扔菜葉的百姓方才散盡,何霜降一路小跑到前頭,塞了二兩銀子給押送的官差,目的不言而喻。
越著急回去,事兒反倒越多,直到中秋節前夜,何霜降方才閒下來,第二日一早就趕車回了清水城,天擦黑才到地方。
一家人今年中秋沒回桃花村,就在酒樓做了一桌席面,何霜降到家時才剛開始吃飯。小侄兒已經會說話了,瞪著大眼在何大郎的教導下喊了聲姑姑。
張氏乍一見何霜降回來,上手拍了她一頓「你還曉得回來!錢那麼好不成,連家都不要了!」
何霜降嘻嘻哈哈不說話,這會兒越說越錯。
何大牛拉住氣沖沖的張氏「吃完再說……吃完再說……」
揚州城不少事兒都是家裡人沒聽說過的,譬如最近鬧的沸沸揚揚的欽差下揚州,治貪官抓污吏,收了一批又一批的銀錢充交國庫。
再譬如如今在西北的謝將軍就是謝明遠。
「是謝小郎君?他如今當上了將軍?可真真是了不得」張氏第一個站起來,險些掀翻了桌子。
其他人也都是一臉佩服。
外頭月圓,裡頭團圓,一家人喝酒吃菜,好不熱鬧,卻不想帳房在外頭將門敲得砰砰響
「掌柜的!外頭來了不少人,說是找您有急事兒!」
第一百章 終於相見
何霜降正納悶呢, 也不知道是誰來了。
跟著帳房下樓,才發現一群人在樓下侯著,皆身穿官服,本應氣宇軒昂的, 不過這些人看起來都沒什麼精神, 臉還繃地死緊。
打頭的是笑面兒。
他替小淮王幹了許多事, 現如今顯然是京中新貴, 這會兒又穿著絳色官服,十分氣派。何霜降剛想打趣他如今可厲害了,還沒說出口,就因笑面兒的一句話變了臉色。
「你……你快些進京,聖上召你進京, 謝……謝將軍他受了傷, 如今昏迷未醒」笑面兒吭吭哧哧半天才把話說明白,何霜降聽完就就有些站不住。
「謝……謝明遠?」
笑面兒嘆了口氣「恩,是他」
何大牛跟張氏怕出了什麼事兒,也都跟著下樓, 心裡有些納悶,問她身邊的何大牛「咋的了?人受傷了找咱家閨女做什麼?咱閨女也不是大夫啊」
「謝將軍在西北籌謀三年,等新帝即位,立即率領兵士,一鼓作氣, 將蠻族趕出西北邊境, 又乘勝追擊,打的蠻族人連連討饒,寫了降書」
笑面兒聲音沉重
「將軍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,也因著他, 大啟才能安定,可現在只剩一口氣吊著,瞧著叫人心酸……聖上叫我們幾人請你過去,姑娘就進京瞧瞧吧」
這話說完不光是張氏,連何大牛都有些警惕,雖說笑面兒幫了何霜降不少,但叫自家閨女去京城,還說是什麼皇帝叫她去的,這誰能信。
「容我收拾收拾,你幾個坐著歇會兒」何霜降顯然已經信了,淮王跟笑面兒幾人的交情她是知道的。
「你真要去?」張氏拉著何霜降「山高路險的,你怎麼去?若是遇著事兒了,又該如何?你這丫頭非得叫家裡人憂心!」罵完又低聲對著何霜降說「且那是大將軍,聖上怎麼著也得請個好大夫瞧,你去頂什麼用,跟你又沒甚關係」
「人介在西北拋頭露撒熱血,抵禦外敵時怎的就不見您說同我們沒什麼關係呢,如今天下太平,蠻族滾回了老窩,您就出來說這些扎心窩子的話,這話若叫那些將士聽著了,只怕都心都涼了半截兒」
張氏自知說不過她,推了推何大牛,何大牛也是一臉憂色「這委實不能去啊,你一個姑娘家家的……京中什麼大夫沒有,何必要你去瞧呢?」
「爹!」何霜降憋紅了眼,也不知為何,鼻子泛酸,心裡湧上一股委屈,謝明遠幫了她幾回,這回人家受著傷,生死未知,她卻什麼也做不了。
笑面兒見何家人懷疑他們不是好人,將手裡密折拿出來,是當今聖上親筆,下面還蓋著璽印,這詔書一出,何家人險些軟倒在地。
「我們來時聖上說了,這事兒不便聲張,謝將軍若是醒來也就罷了,若是……有個萬一,這事兒再傳出去,只怕安生日子還沒過幾天,西北又要亂起來了」
皇帝密詔都出來了,饒是何大牛再想推拒,也都不敢說什麼了,張氏更甚,她原想著將何霜降鎖在家裡,現下看來,還真非得由著她去一趟京里不可了。
何大牛到底不放心,叫石頭跟著去了,嘴上說著一來保護何霜降,二則周老先生從前就說,我朝學子,讀萬卷書,亦行萬里路,方才堪擔大任。何霜降心裡清楚,她爹嘴上這樣說,心裡更多的還是想叫石頭一路上護著她。
當今聖上登基,加了恩科,明年秋日裡加了一場鄉試,這會兒本該是溫習念書的時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