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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久沒早起出去買菜,一早起來跟著採買去了,街口小攤販多,聚在一堆,籃子裡都是新鮮蔬菜,又沒錢給不起攤位費,都是拿著籃子摸黑過來賣一些,天才亮就跑了,生怕被衙役逮到。
何霜降看到有賣栗子的,比山上那些野栗子大不少,但沒有板栗大。
一家人當初來的時候,就是賣的栗子糕,沒賣多少錢,東西還叫人掀掉了。何霜降把老伯的栗子全買下來了,這些栗子回去開個口子用細砂炒了,裝起來賣也不錯。
那老伯千恩萬謝,還給少了一文錢,這是運氣好,能一口氣全賣了,若是運氣不好,碰上衙役,幾天的辛苦都白費了。
珍味坊如今都快成了雜貨鋪子,早上兼著賣些早點,甜牛乳不少人都愛喝,還有什麼流心奶黃包,南瓜餅之類的小吃,比尋常點心賣的還好。
也是嫂嫂肯鑽營,心裡有不少主意,因此這珍味坊生意才沒落下去。
這些栗子回去都交給了黃氏,怎麼做她心裡也有數,珍味坊如今生意都慢慢交給她了,當初說好的,何霜降自然不會反悔。
臨近霜降,早上開門就見了不少白霜,天也一日勝一日的冷。
張氏意思今年及笄禮要大辦,反正家中不差銀子,說不準還能叫人家看看自家家底豐厚,也好藉此給何霜降尋門好親事。何大牛覺得一家人謹慎些,莫要做什麼么蛾子,本事喜事,回頭整出什麼事兒反倒不美。
本來村里人瞧她家就很不順眼了,她再大辦一場,只怕有人覺得她家藏了不少錢,有人半夜悄摸去她家偷東西,這事兒又不是沒發生過。
張氏不高興「不如就在城裡辦,反正也不請多少人家,就……就照先前周知縣家中那個排場如何?也搞個什麼……什麼賞花會」
「娘,你瞧你,盡想一出是一出,人家事官家小姐,定了伯府的親事,這才搬了一場大的,咱們是貧民丫頭,自家人樂呵樂呵就行了,何必費那個心,再說,這錢留著買宅子不好嗎?」
「你這丫頭,恁沒出息」張氏戳了戳她的腦袋「咱們這酒菜都是現成的,花不得幾個錢,再說,再說你怎就不知道你往後不會嫁個伯府人家呢,我就覺著,我家閨女這品行嫁個侯爺都使得」
何霜降懶得打破她娘的夢魘。
她娘嘴上說著不管她的親事,實際上心裡一直暗戳戳地想藉此機會昭告天下——
張春花的閨女,長得很是白淨俊俏,兜里有好多好多錢,還有本事,家中有好男兒的,趕緊上門提親,不要不識抬舉。
何霜降到底拗不過她娘。
到了霜降這日,張氏像模像樣的在酒樓後院擺了不少蘭草,說是搞個品蘭宴,今兒一應花銷,她自個兒出。
何霜降扶額,只盼著她娘別請太多人過來。
沒想到來的人還不少,賀雲香和周元沁沒親自來,但都送了禮。
周知縣的夫人,賀家嬸子,還有臨近幾戶人家的婦人及各家姑娘,零零散散也有十幾人。
因何家在清水城根基尚不算牢固,且並無家人親眷,因此這及笄禮一切從簡,由張氏盤了發,給戴上簪子,黃氏在一邊幫忙。
來的人都上了禮,都是些尋常人家,一個頭花都算是客氣的了,周夫人跟賀家嬸子特地用盒子裝的禮,在一堆頭花針線之中很是打眼。
張氏特地訂了個雅間,請來的賓客吃了席面。知縣夫人有事先走了,何霜降特地將人送出門,才折轉回來。
一堆人逮著她使勁夸,賀嬸子也不例外,何霜降實在聽不下去,吃了沒兩口就找由頭走了。
酒樓里夥計都知道東家今兒辦及笄之禮,凡見到她都道聲喜。
帳房看她出來,從櫃檯底下拿出一方錦盒
「上午您在後院忙,我就沒去打攪,這是個沒見過的老乞丐送來的,說是給您的禮」
何霜降疑惑,順手打開看了一眼,裡面是個玉鐲,摸著溫潤,應當價值不菲。
「可曾問了是誰?」
「問了,那人沒說,只道了聲願姑娘平安順遂,留下盒子便走了,我追都沒追上」帳房有些不好意思。
「算了,我大抵知道是誰了,你先忙活吧,我回後院」
今兒眾人給的禮都堆到她屋裡去了,周夫人送的是金耳墜,賀家嬸子送的是銀簪子,剩下的都是絹花胭脂云云。
再就是這玉鐲了。
將東西都收收撿撿,放到梳妝匣子裡,那玉鐲,則塞到錢匣子底下,放到那封信里去了。她總有種直覺,這約莫就是謝明遠托人送來的。
將錢匣子裡的房契地契拿出來,看了一遍,又重新折好。夏季那會兒,鐵匠鋪子賣冰鑒,分成寫的是謝明遠的名兒,前幾日張娘子將銀子跟帳本都送過來了,攏共一百三十兩銀子。
這些銀子加上謝明遠自個兒的鏢局,在清水城也算富庶人家了。
他若不想給她幹活,自己做個小買賣也盡夠了。只是他如今人也不知道在哪,若是能將托人將信送回來,想來應該知道京中亂了,顧不上他了才對,怎的也不回來。
且……謝明遠他叫個乞丐將東西送到她這兒,莫不是……莫不是他也成了乞丐,自覺無顏面,這才不出現的?若他真成了乞丐,那她可得儘早將消息遞給他——
他有鋪子,還有銀子!
「亂了亂了……西北說是打起來了……」裡面一桌客人說話的聲音驚到了何霜降,當下也不想什麼謝明遠了,只管豎著耳朵聽那幾人交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