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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徐騫:「那天,究竟發生了什麼?」

  羅偉庭聽到徐騫提起那天,整個人下意識的一抖,過了好一會兒,他才開口道:「那天我跟朋友一起喝了不少的酒,我只記得回到家的時候,喬燕又在罵小葵,吵吵嚷嚷的,還有小葵嘶啞的哭聲,我就一下上頭了,等我清醒過來,就看到喬燕面無血色的坐在陽台上,而小葵已經掉下去了。」

  徐騫:「也就是說,你其實並不記得,小葵究竟是不是你親手丟下去的?」

  羅偉庭搖頭:「只要我打人,就不太記得這個過程,但我知道我打了人,我真的不想這樣的!」

  徐騫:「喬燕對小葵怎麼樣?」

  羅偉庭沒深想徐騫問這話的意思,只是道:「挺好的,為了給小葵治病,經常被我打得遍體鱗傷也沒說過離婚。」

  徐騫皺眉:「你之前說,她經常罵小葵。」

  羅偉庭道:「畢竟是個聾啞孩子,聽不見也開不了口,會做錯一些事或者惹人心煩也常有,正常家庭的孩子輔導個作業也會忍不住罵,更何況是教一個聾啞的孩子,親媽,能對自己兒子差到哪裡去。」

  親媽,能對自己兒子差到哪裡去,還是一個對聾啞兒子都不離不棄的親媽,這大概是所有人對喬燕第一印象的認知,加上這個羅偉庭是個長期家暴者,當出了事,誰都會將小葵的死往他身上套,而他自己一犯病又完全不記事,甚至自己也認為小葵是他失手丟下樓的。

  整個過程徐騫差不多可以理清了,但問題是,沒有證據,就憑那個帶血的畫根本說明不了什麼,小葵的屍體也早已火化,也查不出什麼更多的東西來,而事發現場,該清理的這幾個月也都清理的差不多了,真要重新調查,這案子的確讓人有些無從下手。

  但任何事情,凡是做過,必留痕跡。

  徐騫想過,這個案子的突破口肯定是在喬燕身上,只是沒想到,喬燕這個突破口突破的這麼快。

  小葵已經去了他該去的地方,但喬燕不知道,她一直覺得小葵還跟在她身邊,尤其是當她開始做什麼都不順之後,她越發的覺得這是小葵的報復。

  對於這個兒子,喬燕的感情是複雜的,她有一個初戀男友,當年他們的感情很好,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,可是她的男朋友有一天早上拎著行李走了之後,就再也沒回來了,沒過多久,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。

  當時喬燕想都沒想就決定把孩子生下來,她相信她的男朋友一定是有什麼事給絆住了,他們的感情那麼好,怎麼可能說走就走了呢。

  沒想到這孩子一生下來就是有缺陷的,那一刻,喬燕的天都塌了,單身女人養一個孩子本就不容易,更不用說養一個有缺陷的孩子,那就更難了。

  可是起初,喬燕靠著自己扛過來了,她對小葵也是可以的,將積攢的那一點家底都用來給小葵治病了,她相信她的愛人會回來,也相信小葵一定會有恢復正常人的那一天,直到有一天,她拿著刺繡去商場交貨,看到了她的愛人,身邊挽著另一個女人,手裡還牽著一個比小葵小不了多少的小女孩。那小女孩特別活潑可愛,一路爸爸爸爸的叫著,見到什麼新奇的都嘰嘰喳喳的問,喬燕當時想都沒想就追了上去,但也許是註定兩人沒有緣分,一個轉彎,她就失去了那一家人的蹤跡,那是一家人,有漂亮溫柔的妻子,活潑可愛的女兒,還有一個顧家的男人。

  那一天,是喬燕前所未有的黑暗,她的堅持和相信就像一場笑話,回到家,是一片安靜無聲,看著與初戀有七成相似的臉,喬燕突然瘋了一樣將小葵一頓毒打。

  那是她第一次對小葵動手。

  從那以後,這個兒子不再是她的希望,而是她看到就想撕毀的失敗品。

  喬燕是矛盾的,她恨所有能恨的一切,尤其是跟初戀極為相似的小葵,但身為一個母親,在徹徹底底的付出過後,哪裡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的,所以每當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後,都會抱著小葵痛哭,一遍遍的說對不起,可是小葵是聽不見的,甚至慢慢的,看著她的眼神帶著懼怕。

  這對喬燕來說又是一重刺激,她付出了所有養大的孩子竟然怕她,也許等他長大了,也會像那個男人一樣一去不回頭。

  喬燕想要走出這一切,她覺得也許給自己一個家,她能再次回到從前,所以她找了個男人,那是個挺斯文,工作也不錯的男人,但沒想到,斯文的表皮下,是一個兇殘的惡魔。

  每當看到小葵被毒打時掙扎痛苦的臉,喬燕是一陣|快|感|卻又伴隨著罪惡,她知道繼續這樣下去是錯的,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,不可以有下一次了,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,但每當羅偉庭家暴的時候,她又控制不住自己將小葵推出去,甚至她有一度曾想著,如果那孩子就這麼死了,她是不是也能解脫了。

  喬燕沒想過,小葵真的死了,還是被她親手摔死的。小葵的確是被羅偉庭錯手丟下陽台,但在被羅偉庭丟下去之前,已經被她給摔死了。

  喬燕從不知道生命竟然這麼脆弱,就那樣一摔,一個好好的孩子,說沒就沒了。

  她看到小葵不願意閉上的眼睛,死死的盯著她,她又慌又怕的罵開,這時候爛醉如泥的羅偉庭回到家,背鍋了一切悲劇。

  她為什麼要將那幅帶血的畫留下來,喬燕自己都說不清,她甚至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,在落案之後,一點一點用繡線繡出那幅向日葵的,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,才會留下那樣令人生疑證據,可事情偏偏就發展到了現在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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