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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經歷過生死的人擁有兩世記憶,雖然王卓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場景,但他能理解。一些這輩子和謝君卓沒有交集的人,因為上輩子的恩怨也到過三清宗,木九不是第一個。

  儘管他用斗篷遮掩了全身,只露出小半張臉,讓人看不清楚,但模樣只是一個參考,他身上的氣息沉穩,沒有殺意和戾氣。王卓在心裡做了權衡,最後不僅放行,還讓兩個弟子抬上棺木,一同前往乾坤殿。

  人群里,獨孤星離看見王卓沉著冷靜,嘖嘖兩聲,稱讚道:「是個好苗子,將來前途不可限量。」

  白露沒有應答,目光從王卓身上收回來,道:「跟上。」

  今日已經是停靈的第十三天,木九和慧空來的遲,許多人弔唁後離去,乾坤殿依舊清冷。一連多日不眠不休,即便修為傍身,江月寒的面上還是不免露出疲態。

  何飄一開始還會勸她,後來乾脆不再多言,而是選擇陪著她,和她一起守著這個靈堂。

  王卓他們去而復返,抬著棺材橫穿三清宗,來往的弟子們看了個真切,就連在進退堂閉目不出的鄒不聞也被驚動。

  棺材事小,棺材是怎麼來的才是大事。三清宗沒有人下這個決定,以王卓的秉性也不可能擅作主張。鄒不聞坐不住了,同他一樣坐不住的還有其他人,他們一股腦地衝到了乾坤殿。

  慧空前腳剛到,王卓後腳跟來,棺材被放置在大殿門口,陰氣撲面而來。

  靈堂里燭火搖曳不穩,一股冷風穿過大殿,寒氣襲人。

  江月寒側目,看見棺材瞳孔驟縮,心臟被刺痛。

  何飄也是吃驚不小,她連忙起身去拉王卓的衣袖,壓低聲音問他在做什麼。王卓三言兩語解釋,把人群中的木九帶過來。

  木九一眼就看見白衣白裙的江月寒,他走上前,拱了拱手,在眾人憤怒懷疑的目光中,啞聲道:「江仙君,好久不見。」

  江月寒一個愣神,仙君二字是前世的稱謂,即便大家心裡清楚她曾達到那樣的高度,也不會就這樣說出來。會這樣稱呼她的人,極有可能是前世有緣,而這輩子沒有交集。這個聲音很耳熟,但這個人的模樣江月寒不確定。

  木九淡定地挺身,解下自己遮掩的斗篷,露出那張讓人恐懼的臉,半邊猙獰,半邊完好無損。眾人倒吸一口涼氣,都被眼前這駭人的一幕嚇到。

  江月寒驚訝道:「是你……」

  上輩子謝君卓為了討江月寒歡心,讓木九做了許多精巧的首飾。所以木九這個人江月寒認識,連帶他的命運也知曉一些。謝君卓前世帶上三清宗的四口棺材還是出自他的手,只是江月寒沒想到,兜兜轉轉到今生,他又給三清宗送來了棺材。

  木九見江月寒認出自己,苦笑道:「我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還能踏進三清宗,為的還是棺材。」

  兩輩子,截然不同的兩種命運,最後還是繞不開一個死字。

  江月寒忽然意識到什麼,想起當初在飛舟上李洛說的那個守棺材的怪人,問道:「這口棺材是誰讓你送來的?」

  「謝君卓。」

  「什麼時候?」

  「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,那時的她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,一開始她去找我並不是為了棺材,而是請我做一個劍穗。一根紅線,十枚銅錢,她說那是對她很重要的東西。」

  木九說著,目光落在江月寒身側的勾陳身上。謝君卓死後,這把劍成了無主之物,被江月寒當成遺物帶在身邊。劍上依舊掛著那個紅色的梅花並蒂劍穗,劍身洗去罪惡回歸原本的銀白,紅色也不突兀,依舊精巧好看。

  之前江月寒並沒有察覺到這枚劍穗的特殊之處,直到她在西海尋找勾陳時,是劍穗指引了方向,陪著她墜入夢靨,又經歷了一次前世的種種。

  十枚銅錢在其他人的眼裡並不算什麼,只有江月寒知道,這十枚銅錢的意義。那不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東西,幾乎在木九說出口的一瞬間,江月寒就回憶起這十枚錢的來歷。

  那是她和謝君卓第一次做宗門任務得到的報酬,是謝君卓重生後走向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命運的起點,是她在小鎮上買下她又欠著她的十文錢。謝君卓把這東西做成劍穗帶在身邊,就是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,不可以誤入歧途,不可以重蹈覆轍,不可以輸勾陳帶給她的命運。

  江月寒紅了眼眶,謝君卓去找木九做劍穗時,必然是想活下去,不給江月寒添麻煩,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並肩而行。可是那樣滿懷期待的她,最後又為什麼會給自己定下一口棺材?

  木九垂眸,回憶道:「她來時風雨交加,便躺在這口棺材裡歇了一夜。第二天一早她問我,若是將來她死了,我可不可以帶著這口棺材來給她收屍。我當時不知道她是謝君卓,只當她是在開玩笑,並未放在心上,直到後來事態嚴峻,我才知道她不是在說笑。今日我如她所願把棺材帶來,要如何選擇還是要看江仙君自己。」

  十三四歲的謝君卓,帶著勾陳離開三清宗,點燃長明燈,拿到祈願書,做了劍穗,選了棺材。她在最無憂無慮的年紀,做完了自己一生的決定,包括死亡。

  木九帶來的消息都是江月寒不曾知道的過去,她聽著,眼淚盈眶。棺材木九沒有動過分毫,江月寒走過去,抬手撫上棺木,好似看見年少的謝君卓躺在裡面的模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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