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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此時雍紹白已逕自往外頭走,大步流星,袖底盪風。

  雙青候在外邊廊下也聽出個七七八八,連忙跟上家主的腳步,年輕面龐染開歡快,心照不宣嚷著——

  「爺,咱們走!哈哈,這會兒可別把咱撇在外頭,我好歹皮粗肉厚最耐撞啊,人家要是阻著不讓咱們越雷池一步,我撞也要撞開一條道兒,讓爺見到那姑娘。」

  雍紹白沒空理會小廝和隨從,一邊邁開大步,一邊腦中已設想好所有可能。

  他還是看不慣蘇仰嫻的頹廢喪志。

  即使得體諒她痛失至親又遭好友在背後捅上一刀,心憐歸心憐,想呵疼她的心從也未變,但他畢竟不是她那三位「大爹」、「二爹和「三爹」的師哥們,他沒把她當閨女兒看待,她該是那個來到他身邊,與他並肩齊行的伴侶,此生,唯與她同行。

  所以他不允她一直這般萎靡不振、任性凋零。

  她該是閃亮的、精神飽滿的、生氣勃勃的,應該向陽燦笑,而非如一株垂死小花,成日將自己囚困在陰暗之地。

  他無法忍受。

  九死,都不能允。

  雍家馬車直奔東大街「福寶齋」蘇宅。

  隨行在側的還有一支二十四騎所組成的馬隊,領頭的是少年雙青,壓陣的是江湖經驗老道的元叔,聲勢浩大地進入東大街,引來許多側目。

  但,雖做了萬全準備,派上用場的卻是不多。

  因為他們一行人抵達之際,「福寶齋」蘇宅里沒有鎮守師妹的三位「爹爹」師哥們,只有叔和川嬸守著自家小姐。

  有些被雍紹白如此這般的大陣仗給驚到,川叔好半晌才回過神,張了張嘴忽又閉起,似覺說什麼都不對,既沒法把人請走,也擋不住,況且小姐的狀況實令人憂心,最後只得一嘆。

  「小姐的二師哥陸爺剛離開,等會兒三師哥韓爺會過來,您……您看這……」

  「我知道了。」雍紹白也沒想為難川叔。「見到她,與她說幾句話,說完,我便走。」

  「是、是,那就好、那就好,您裡面請。」川叔哈著腰,表情如釋重負,他就怕大伙兒又起衝突,能避開那是再好不過。

  這一次,雍家人馬將已歇業的「福寶齋」鋪頭占得滿滿滿,按雙青的說話,這叫先占先贏,等會兒即便有誰來趕人,他們穩占「地勢之利」,便能立於不敗之地。

  雍紹白獨自進到後院宅子,如同上回他不請自來的造訪,只是今日用不著「過三關」。他熟門熟路穿過四方天井,過小廳堂,繞到姑娘家的閨房,直接推門踏進。

  近午的燦亮秋光有種豐饒氣味,從薄薄的窗紙透進,形成一把把溫暖的光束。

  房中好靜,沉謐的氛圍充滿整個空間,彷佛在這裡浸潤久了,氣息緩慢悠長,慵懶身軀軟如泥,心志亦被磨平,是怎樣都好,什麼都無所謂。

  輕紗帷幕內,姑娘家伏臥在那屜榻上,薄暖錦被下身形朦朧起伏。

  他走近,沒有刻意掩飾腳步聲,就是徐步而去,撩開榻帷落坐。

  迷迷糊糊間聽到那腳步聲,蘇仰嫻本以為是川嬸進來了,但是當對方步步踏近,每一下皆沉穩不紊,她又以為是三師哥,直到那人坐進榻帷內,她心微微一顫,因鼻端已盪開那人的氣息,他朝她俯下,長指撩開她覆面的髮絲。

  她沒有張眸,兩排長睫禁不住輕輕顫動。

  「阿妞是醒著的。」

  他一下下順著她凌亂的頭髮,嗓聲極沉,在小小屜榻內盪開。

  「我來,實有一些話非說不可。我知道蘇大爹不在了,你傷心難過,閨中密友因私心妒意毀了與你的多年情誼,你無法釋懷,但你這模樣……受了打擊便一蹶不振,彷佛自身是天底下最最可憐之人。

  「若在尋常時候,你高興龜縮多久,想自憐自艾多久,我亦隨你,但這一次斷不能容忍你如此,著實難看啊難看,難看到雍某幾乎要懷疑,你是否真是我曾識得的那一位帝京『女先生』,那一位談起玉石就兩眼發亮、生氣勃勃的蘇仰嫻!」

  她趴在軟枕上的蒼白側顏浮起紅暈,鼻翼輕歙,螓首微動,似想將臉蛋完全埋進枕子裡,豐厚烏髮卻被男子卷握在掌心和腕上。

  雍紹白道:「別想躲開,雍某的話還沒說完。」

  她細細嗚咽了聲,扁著嘴,雙眸仍不願張開,卻知道他靠得更近,獨屬於他的清冽氣息將她包圍。

  「再過三日即是你與南天宣氏的斗玉會,你頹喪失意至此,看來是毫無鬥志,欲將贏家之位讓與對方。還有一種可能,是你連到場與會都不願意,直接棄賽,那不僅輸得難看,還把帝京流派的聲譽一塊兒賠進去。蘇仰嫻,你不要我管,可你倒是說說,你對得起師門嗎?」

  她纖瘦身子抖得更厲害,淚水從睫下和眼角滲流出來,將枕面沾濕一小片。

  他不不放過她,當真君心如鐵,繼而又道——

  「你被師父雲溪老人寵著,被你那三位一個比一個像親爹的師哥們寵著,當真恃寵而驕啊,將他們待你的情誼視作理所當然,你的師父和師哥們由著你任情任性,由著你罔顧師門榮光,由著你輕賤一切,如你這般,若是落在我江北曇陵源,早被我逐出。」

  她再次嗚咽,淚水奔流,羽睫濕漉漉,想要側身蜷縮起來,連這個舉措他都不讓做,硬將她連人帶被壓制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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