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翟遠晟直到深夜裡才回府, 因去過韓國公府,滿身都是香火氣息。
常海緊著伺候他換上便袍,常源從外頭進來,低聲稟報:「主子, 貴客來訪。」
「知道了, 我馬上過去。」翟遠晟面色驀然淡了許多, 並不看常源, 只淡淡道。
殷明德在書房內打量著翟遠晟書案上幾幅略顯稚嫩的字,見他進來,似笑非笑點了點案幾:「小美人之作?」
翟遠晟淡淡的:「太子和太子妃最近怎麼樣?」
殷明德被噎得夠嗆,沒好氣地走到軟榻邊坐下:「你這心眼兒就不能比針尖兒大一點兒?」
見翟遠晟不說話,殷明德正了臉色:「父皇昨天叫你進宮, 是跟你說殿前都指揮使的事兒?」
「這幾日進宮,宮門口的護衛對本侯可是殷勤了不少。」翟遠晟沒正面回答,「他們消息可比殿下靈通。」
殷明德輕哼出聲:「你也說了,若是父皇不想叫人知道的事兒, 誰能查得出來?」
這話一說完,兩人都沉默了會兒,殷明德臉色陰霾了會子, 才強自調整好又帶上了笑意。
「想來殷封泰替遠安王說話, 也不是沒代價的,拼著叫聖人忌憚也要如此,就是不知道殷封泰那老貨是聰明還是傻。」
翟遠晟坐下, 敲著桌子思忖:「他占了宗人府有十幾年了吧?按理說宗正合該三四年一換, 他如今削減府中權柄自保也說得過去。」
「哼,論老狐狸確實沒一個比得過他,好歹他沒有任何繼位的可能, 聖人才如此信重他。」殷明德哼笑道,「你有何打算?是準備接了指揮使的位子?」
翟遠晟挑眉:「這也得別人能眼睜睜看我吃下這口肥肉才行,韓國公暴斃,是給我的警告也未可知。」
「他身子骨一直不好,早些年就因心疾暈厥過,即便想動你,動一個還不定能成的親家公說不過去吧?」殷明德皺眉分析,「難不成是不想讓你成親?」
翟遠晟不置可否:「就我知道,不是不想讓我成親,而是不想讓我跟韓國公府結親。」
殷明德瞭然,面上閃過一絲嘲諷:「說是八月節要封后,遠安王倒是鼻子靈,早早就去了通州,跟李家乾兒子相談甚歡,聽說平清伯府如今跟遠安王府也多有走動。」
能得到皇叔的支持,二皇子一派顯然是樂沒了腦子,誰都想著拉攏,連聖人的人都想動。
「得知聖人抬舉你,平清伯府想拉攏,最佳的法子莫過於結親。」殷明德若有所思道,「你今日去韓國公府,那邊如何說?」
翟遠晟皺了皺眉:「我沒見著那位小姐,韓國公夫人倒是願意在熱孝內讓我們成親。」
「那就成親啊,孤這大禮都快落灰了。」殷明德呵呵笑出來,「正好你這府里忙起來,別人才好趁亂生事嘛,拖了這麼久,等貴妃成了皇后,孤更被動,再處置這些人,不免要受些掣肘。」
翟遠晟眼神閃了閃,若有所思往後院的方向掃了一眼,沒說話。
「怎麼?你可別告訴孤你要兒女情長。」殷明德難得正經了許多,聲音略有些發沉,「你要知道,德不配位最容易危機四伏,孤都如此艱難,紅顏薄命可不只是說說而已。」
翟遠晟搖頭:「不是,我只是在想,德平公主也該快回來了。」
太后仙逝後,德平公主一家子自請為太后守陵三年,等過了八月節,正巧到日子。
太子忍不住擰起眉心,嘆了口氣:「我知道,就是因為這樣,我才頭疼,你也知道我這個姑姑多喜歡老二。」
翟遠晟眸底的波瀾更深,他瞧了眼窗外,淡淡道:「若是我受二皇子拉攏呢?不管誰想算計我,左不過就是怕我成為你的助力,可有些人也未必願意叫我投靠二皇子,到時候藏得深的那些才能一網打盡。」
單純只將明面上的小兵揪出來有什麼用,翟遠晟如今該了解的都差不多控制住,可他不想打草驚蛇。
「你想跟韓國公府悔婚?」殷明德沒明白他的意思。
翟遠晟輕笑出聲:「不,我等韓國公府小姐守孝三年。」
殷明德挑眉,默不吭聲等他解釋。
翟遠晟一時沒開口,想起昨夜又不請自來的夢境,他心窩子突然痛得如同刀絞般,目光凌厲,似是要穿透門板。
夢中韓清婉許了殷封泰的大兒子,他則是跟平清伯府有了定親的苗頭,可德平公主一家子回來,突然有跟他結親的意思。
得知他想跟平清伯府定親,莫名的,平清伯在次年寒食節前突然去了,比韓國公還要沒預兆,李倩雅要守孝三年。
翟遠晟心知德平公主有些不對,她對二皇子的喜愛廣為人知,竟然會為了自家女兒的婚事害死二皇子的外祖,這讓翟遠晟起了疑心。
他藉口已經有約定,說服了蕭氏,硬生等李倩雅三年。
這三年的夢大部分與俞桃有關,等夢境轉換後,李倩雅莫名進了家廟,他也查到了遠安王的尾巴。
這時候聖人身體卻出了問題,翟遠晟只能同意跟德平公主府結親,暗中叫人查探,才知聖人是中了毒。
救了他的那位高人替聖人解了毒,聖人的身子不免敗落下去。
他順勢答應娶樂平郡主,藉機麻痹二皇子,更重要的是麻痹遠安王,好替太子爭取時間。
誰知在樂平郡主嫁過來前夕……想到這裡,翟遠晟臉色驀然發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