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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聽他提起她,趙明靳下意識去摸西裝口袋的那張照片,猛然察覺到外套被收走,面孔微微扭曲。傅嶼川冷笑一聲,轉身便走。

  趙明靳無法自控地沖向他,卻被旁邊的保鏢一左一右攔下。

  傅嶼川聽到背後傳來他瘋狂的大笑:「有什麼用?!有什麼用!姓傅的,她已經死了!!!你不讓我見她,沒有任何人能再見她!!!」

  身後的喧譁聲漸漸消失,直至再也聽不見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轉眼又是幾個月。

  氣溫逐漸升高,香港的空氣里散著一股難耐的燥熱。

  這段時間以來,股市大盤起起落落,簡氏集團卻異常穩定持續走高。談及背後的原因,各家媒體總是心照不宣地避開話題。只是金融中心屹立的簡氏大廈,似乎總有濃重陰雲籠罩。

  下班時間早已過去,從簡氏大廈出來的白領們紛紛噤若寒蟬,不願回頭多看一眼,筋疲力盡地奔湧向停車場、地鐵站。

  人流已然散去。天邊積壓的雷雲隱隱泛起銀邊,低悶轟鳴,空氣潮濕欲雨。傅嶼川遲遲開完會,從大廈出來,準備離開。

  看到門口停著的那輛跑車,他停下腳步。

  駕駛室里的顧景明放下車窗,與他目光相接,平靜地側頭:

  「上車。」

  傅嶼川一頓,沒動作:「你怎麼來了?」

  「今天有空,我送你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短暫僵持後,他聳聳肩,繞到另一側上車。

  車門關上,電台里放送的財經新聞永遠一成不變。低劣嘈雜的音樂插播進來,傅嶼川皺眉,扭頭看向窗外。

  「這周末,和我一起打球嗎?」顧景明關掉音響。

  他不加思索地拒絕:「我很忙。」

  「聽說你這個月工作沒停過,簡氏和零和狀況都不錯,有必要這麼拼命?」顧景明敲敲方向盤,不急於發動引擎,「能把趙明靳逼得累進醫院,現在的香港還有哪個敢到你手下做事?」

  傅嶼川倒是無所謂,淡淡回:「習慣了。」

  工作之外,他對尋常生活全然喪失興趣,甚至記不起曾經有過什麼愛好,似乎這本就是他二十幾年以來的人生。

  日子總是這樣。

  沒有任何可以期盼,也沒有任何值得期盼。

  勸說無效,顧景明只好打開導航儀:「地址告訴我。」

  「送我回零和。」

  顧景明放在屏幕的手指一頓,反問:「你多久沒回家了?」

  傅嶼川嘲弄般地笑笑:

  「不關你的事。」

  顧景明瞥一眼過去,隱隱察覺到什麼,皺起眉。他迅疾伸手過去,毫不留情地抓住對方手腕,才發現:他的手腕不自控地一直顫抖,縱然被握緊,依然完全止不住。

  手被他猛地彈開,撞得生痛。顧景明沒有生氣,只是收回手,平靜地看他一眼:「已經多久了?」

  傅嶼川沒回答。

  他黑色的瞳孔最深處渙散無光,情緒盡失,藏著不可名狀的茫然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沉默須臾,顧景明收回視線,看向前方,發動車子,緩緩說:

  「你需要好好休息了。」

  第37章 37

  顧景明親自開車, 將傅嶼川送回家,打電話給他的助理,吩咐不准他再留在公司工作。

  數月以來連軸轉的機器, 終於在這一刻, 被迫停下了。

  而對傅嶼川來說,這才是噩夢的開始。

  事情太難了。她的蹤影無處不在, 時間卻太過漫長,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,生怕觸及任一件,哪怕一瞬間都是難以承受。

  簡頌睡過的床,簡頌躺過的沙發,簡頌喜歡的電視節目,簡頌想喝的飲料……所有這些,都是在提醒著他, 與他密不可分,空氣一樣的簡頌, 連帶著所有她曾經存在過的溫度, 消失了。

  他感覺冷,冷到酒精也無法阻擋分毫。啤酒一罐接一罐地打開,接著換成紅酒,再到烈酒。空酒瓶堆滿客廳的茶几,蔓延到地板,雜亂無章地四處滾落。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醒著, 只是冥冥之中他深信不疑, 這樣就可以再見到她。

  她會回來的。就像過去無數次那樣,她會回來的。即使生氣,即使爭吵, 她總是不會狠心丟下他,他會緊緊抓住她,不要讓時間再流逝,沒有她在,他一秒都不想再度過。

  可為什麼她還不出現?

  夜深人靜的時候,那種可能性以一萬種方式瘋狂攻擊著鑽進他的腦海,他用盡一切辦法避免去想,沉溺在酒精里不敢面對,可那個答案還是在內心最深處折磨著他。

  半年來,他試圖從各種途徑找到有關她的一絲消息,卻總是失望,漸漸地似乎陷入無休無止的循環。這樣日復一日的煎熬看起來永遠不會結束,直到他無意間在電視上,看到那場普通的賽馬比賽。

  他看到了Julia。

  那是簡頌照料過的賽馬。

  她親自將它養大,為它取名,親手刷過它的毛,只要她在,那匹馬駒的毛色總是最光滑。

  她喜歡這匹馬,問他可不可以不要送人。那時他還有機會答應,無論她想要什麼,他都可以給她。

  可是太晚了。在還來得及挽回的時候,他做了錯誤的決定。

  滅頂的窒息感漫上來,吞噬了最後的清醒和理智。酒精味瀰漫在胸腔里,帶來劇烈的疼痛,他難以呼吸,仿佛看到人生在他面前一片片瓦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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