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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今年收穫之日,將顆粒無收。

  此番夜中起火,眾人匆匆趕到的時候,已是火光沖天,無力回天。

  守夜的老頭被幾個好事的鎮民五花大綁,扭送到了鎮長家中。

  老頭黑面混合血污,以頭搶地,「我說的都是實話,那火就是忽然起的,我沒有睡著,一整夜都醒著,瞪著眼睛看著田地。點著的燭台就在我的桌前,那青穗子我看得真切,就是自己起火的。」

  人群中,有人高聲嘲道:「怎麼會起火,我種了這麼久的地,還沒聽說過,莊稼自己燒了起來!」

  老頭回身去看人群,額角已是腫的老高,「就是自己燒起來的!我見過……」他的眼珠一轉,急急道,「從前道士作法,不是也可以施法起火,那物件自己就燒起來了!」

  眾人爆發出議論紛紛。

  「說得是啊,聽說道士都有靈根,有個什麼靈根就叫火系靈根……」

  「聽說靈霧山早就沒了掌門,無人管束,興許有的弟子起了邪念!」

  「我看不像,定是這老頭有意推脫!」

  「要不去山上找道人來對質……」

  鎮長是個乾瘦的中年人,名喚李協,做這一鎮之長已有十個年頭。

  他拍了拍身前的木桌,大喊道:「都靜一靜,靜一靜!」

  人群議論聲漸低。

  鎮長李協清嗓道:「當務之急是解決全鎮口糧,依我看,眼下各戶把存糧都點一點,大家之間互相周濟一番,明日便開始清理雜草灰燼,準備復耕。」

  眾人面面相覷。

  一個婦人皺眉道:「這是不是不妥,家中存糧本就不多,如何周濟?」

  她身旁的年輕人理直氣壯道:「為何不開鎮中府衙存糧?」

  此言一出,大家紛紛附和道:

  「是啊,是啊,官府有糧啊。」

  「有官糧啊,憑什麼動家裡的存糧!」

  「前兩年繳糧,這會兒就該拿出來分啊……」

  議論聲越來越吵,反對勻各戶存糧的聲音越來越大。

  鎮長李協用力地拍了拍桌子,「好了,好了!這官糧每年進項都有用途,本是應對旱澇,還要往上繳納,若是今日開倉,也只得每戶五斗!多了也沒有!」

  一行人往鎮上的糧倉而去。

  安樂鎮有一處儲糧倉,位於鎮中祠堂的地下。

  李協帶著兩個官兵,擎著一盞燭台,打開了底倉的木板。

  倉門木板上是官印的紅封,兩把大銅鎖交錯碗粗的鎖鏈鎖著。

  木板掀開,繩梯還未放下,眾人便伸頭去看。

  圍在前排的鎮民驚叫道:「存糧空了,糧倉是空的!」

  鎮民爭先恐後地去看。

  原本存糧豐裕的糧倉果然空了!

  鎮長李協眉心一跳,這是怎麼回事!

  上次輕點存糧還是月余之前,當時的存糧就在這裡!

  他思索之間,不禁後退一步,背心猛地撞上湧上來看糧倉的鎮民。

  人群中不知是誰吼了一句:「抓住這個狗官!肯定是他私吞了官糧!」

  李協心中一沉,正欲回身辯解,卻被湧上來的情緒激動的鎮民撞得往前一傾。

  他身不受控,腳底被堆放在木板前的鎖鏈絆住,猛地朝糧倉栽去。

  為了取幽涼之處存糧,此祠堂下的地倉深達十米。

  一旁的官兵見李協下落之勢,只來得及伸手險險地捉住他的布衣角。

  只聽布帛破裂之聲,李協落進了地倉。

  發出一聲滯重悶響。

  官兵擎著燭台一望,只見李協面朝地趴著,一動不動,血流在頭下漸漸成了一灘。

  眾人靜了靜。

  不知是誰說:「他是自己滑下去的。」

  人群開始面露驚慌,紛紛往後撤,飛也似的離開了祠堂。

  徒留兩個官兵飛快地扔下繩梯,下去救人。

  李協已經沒氣了。

  安樂鎮自此群龍無首。

  自鎮上一家富庶之家被洗劫一空後,更是草木皆兵。

  最可怖的是,安樂鎮中的人越來越少。

  平日裡常見的面孔隔幾天便不見了。

  鎮民互疑,對於鎮上出現的道士更是疑心。

  幾個靈霧山中來的小道士都被拒之門外。

  白小雨和陳易之斂了身影,來到了安樂鎮被火燒過的荒地。

  白小雨環顧四周,「這場火燒盡了這裡殘留的氣息,不知道是不是凶獸出沒?」

  自鬼蜮來到凡間以後,發現八荒凶獸的氣息在凡界甚為微弱。

  先前道門在凡間獵獸,沒被捉住的凶獸學會了藏匿身影,並且修為大多逆天。

  他們只能追尋八荒的些微氣息而來。

  並且這安樂鎮的大火很有些蹊蹺。

  陳易之察覺到風裡殘留的血腥氣味。

  死人的氣味,夾雜著腐臭。

  「這裡可能不只一隻凶獸。燒糧的,和殺人的,不似同一隻獸。」氣味不同。

  八荒的凶獸困於八荒之地,鮮有涉足凡界。

  獸群遷臨新地,結伴而行,乃是常態。

  恰在此時,田埂旁遠遠地走來一個挑著木桶的小男孩。

  那小男孩望上去,不超過十歲,左邊臉上有個青色胎記,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布衣,笨拙地挑著木桶往田間而去。

  白小雨一眼就窺見了他的壽數,戌時三刻,還剩五個時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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