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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止妄垂眸將佛珠轉過一顆, 這是姜昭贈給他的, 那日接過之後就不曾離過身,這些佛珠圓潤堅硬, 雖是木質,但卻有著恰到好處的分量,被輕輕轉過後,微有一聲輕響。

  他取過宮人手裡的油紙傘, 走入漫天微雪中。

  回至宮中的佛堂,止妄闔上雙眸,見姜昭正懶懶地倚在榻上,緋色的宮裝艷麗無匹,綾羅綢帶曳地,萬般冶艷芳姿。

  這貴主微微掀起眼帘,似是跨越虛空,目光灼灼地朝他看來。止妄心頭一跳,意亂之中猛然睜開了眼。

  「你這是......慌什麼?」姜昭似笑非笑地問道。

  止妄沉默不語。

  面對姜昭的挑逗與逼問,他從來只能選擇沉默。

  良久之後,他才開口道:「方才殿中之事,殿下應當都瞧見了罷。」

  姜昭歪了歪頭,挑眉問:「殿中之事啊......你是指顧九思構陷我的事,還是你出言維護我的事呀?」

  又是良久的沉默。

  「總之,顧九思此人居心不良,殿下務必小心為好。」

  說了這番話後,止妄便端坐到團蒲上,潛心禮佛。

  姜昭瞧了會兒,見他著實是入定了,也不再擾他。便思索了半響,以身體不適為由頭,讓宮人去喊來了孫太醫。

  期間她將公主印信交給了紫檀,她對紫檀道:「明日除夕宴之後,你將此交到法師手上。」

  紫檀心驚不已,公主印信可掌千騎兵馬,除卻昔日被柳彧所囚,被搶奪去之外,殿下可從未將公主印信交予過任何人,今日怎會如此突然地要交給止妄法師?

  她訝異至極,愣了一愣,方才接過。

  姜昭揉著眉窩,略顯疲憊地道:「你不必言其他,只需牢記如今諸多人,僅可信他一個。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次日冰雪覆地,洛陽宮城似被銀妝所裹,晴光映襯出遍地晶瑩,大紅的宮燈高掛飛檐,紅綢絡繹,一串爆竹喧天,惹得年小的宮女捂耳驚呼數聲。

  留仙殿內,姜昭的目光閒閒探出窗扉,瞧著那些小宮女歡聲嬉鬧,出神了半響。

  紫檀捧著宮裝入內時,順著姜昭的視線往外看了看,她蹙眉道:「這些新入宮的丫頭,著實有些不懂規矩了。」

  姜昭含笑看向紫檀,道:「除夕佳節,喜慶些也是好事。當年紫檀可是比她們能玩鬧呢。」

  她眸光浮動,似乎想起了昔日。說來也怪,一向等閒度日的她,居然也難得地有了幾分時光飛逝的感傷。

  這兩年所發生的事情著實讓她有了疲憊,疲憊到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憶起曾經鮮衣怒馬的歲月。

  「殿下是冤枉奴婢了,奴婢當年可是都跟著殿下呢!」紫檀笑嗔,將宮裝放在一旁,又道,「這是掌衣大人送來的,殿下可要瞧瞧?」

  姜昭瞥了一眼,宮中之人多知她喜愛艷麗奢靡之風,故而此次送來的廣袖舞裳也是極盡華色,大片金絲繡線的海棠花成片交織,在赤色綢緞上肆意舒展。

  她看了眼天色,道:「紫檀,替我換上罷。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當夜洛陽皇親國戚齊聚紫微城,發覺今日最早來此的,竟然是以往最會姍姍來遲的淮城長公主。

  這瓌姿艷逸的貴主在僅次於帝後的席下,百無聊賴地飲著酒,火燭搖漾,她眯起狹長的美眸,瞧著台上伶人瞧著出神,哪怕是來了人,也不肯瞥來一眼,依舊是目下無塵的姿態。

  諸多貴胄之中有人議論道:「今時不同往日,先帝在世時寵她寵得無法無天,如今又有誰會這樣慣著她……」

  「所言極是,如今不正是不敢姍姍來遲了?」

  這些譏誚入耳,姜昭的目光慢慢地冷了下來,她勾了勾唇角,朝著下方的席位逐一掃過,很慢、很輕卻足以令人心生寒意。

  眾人被瞧得頭皮發緊,頓時噤了聲。

  姜硯攜著王皇后入席時,便是瞧見了這一片沉默的景象,除夕宴年年都有,在場多是宗親,倒也不至於會有拘謹的說法,他覺著氣氛古怪,正要問上一問。

  可恰巧台上的戲唱到了《仙人受長生》這一出,只見鶴髮童顏的仙人手執拂塵,白衣翩然,如御風而行,他挽指一點信徒的眉心,開嗓唱道:「予爾金玉滿堂,予爾平安喜樂,予爾得道長生。」

  聲色清冽,語調悠長。

  眾人被引去了視線,不免多看了幾眼。

  待得諸多之人的目光齊聚,忽而一聲鶴唳雲霄,白煙彌散,那扮作信徒的小生,眉心朱光一閃,台上燭火驟然一滅,竟是陷入昏暗之中,然而片刻之後又是一聲鶴鳴,周遭花燈齊齊綻放光華,五光十色之中,眾仙娥手執凌霄花燈,絡繹而出,長帶飄然,加之雲煙裊裊,眾人只覺如登凌霄仙宮一般。

  而後又見一身穿廣袖仙衣,玉戈博帶的小生自台後走出,待他轉身而來,眉間硃砂流轉華光,竟是方才那求仙的信徒。

  原來是一出《得道飛升》的戲。

  眾人交贊不已,連連稱好。姜硯開懷不已,也賜下了不少賞物。

  唯有姜昭冷笑一聲,猜出了這一齣戲,是哪些人的安排。但她料想,這真正的戲恐怕還沒來。

  她再度飲罷一杯酒後,台上驟然響起一聲恭賀。

  「陛下聖安,開當世太平,貧道應天命贈仙丹兩顆,願陛下龍體康建。」

  顧九思從眾仙娥中走出,手捧龍鳳紫金丹藥木盒,鶴髮童顏,拂塵飄然,端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姿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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