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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閉著眼睛許久,一點一點睜開一條縫。直到眼睛適應了光線,她才終於看清。

  就見身穿鎧甲手拿武器的禁衛們里三層外三層地將整個破廟包圍,所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中間的三個人。四周影影重重的,馬兒在打著響鼻,間或地一聲嘶鳴。須臾,人群從中間分開了一條縫。緩緩地打開,中間走出來一個穿著朱紅色官袍的高大男子。

  尚未看清楚臉,蘇毓便肯定了來人的身份,頓時就嗚嗚了兩聲。

  徐宴一看清人群中狼狽的蘇毓,眼底瞬間敷上一層寒冰:「膽子不小!」

  「莫慌,事已至此,沒什麼可慌亂的。」

  陳子玉一手按住掙扎的蘇毓的肩,不讓她動。他抬起血紅的一雙眼睛,一眨不眨地盯著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來的徐宴,「只要王爺人還在咱們手上,徐宴便不可能不聽話。」

  陳子安心口一虛,吞了吞口水,還是有些慌。

  徐宴滿眼風雨欲來的暴戾:「放開她!有什麼事你們且說說看。」

  陰沉的嗓音擲地有聲。哪怕未有威脅之詞,也顯得威嚴不可侵犯。陳子安陳子玉兄弟的額頭迅速布了一層虛汗,根本不敢與徐宴對視。陳子安沉不住氣,他哆哆嗦嗦地掃了一圈四周的禁衛,手裡的刀都要握不住了。此時一手掐住蘇毓的肩膀,整個人都是瑟縮的:「大人……」

  陳子玉在一陣驚恐之後,本就做好了準備的結局,他忽然就沉靜下來。

  「大人,」陳子玉神情悵然。看著衣冠楚楚的徐宴的眼神不知是艷羨還是嫉妒。若是當初陳家沒被陷害,陳家沒有落敗,他的人生本該也是如此。寒窗苦讀十載,一朝科舉可他的人生在父親出事的那一刻就毀了,再也回歸不了正軌,「我等想請大人,為陳家昭雪。」

  「為陳家昭雪?請求本官?」

  徐宴眉眼緊蹙,略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陳家兄弟二人:「這就是你們請求的態度?」

  「大人……」

  陳子安心更慌了,他早就知兄長的方式是錯的。若是請求,何必兵戎相見?但……

  「大人,我們沒有辦法……」

  「是的,我們已經等不起了!」陳子玉忽然搶白,他一手掐住蘇毓的脖子,一邊慘笑道,「若是有辦法,我必然不會出此下策,但我的身子早就敗了!根本就等不到那一日!」

  陳家沒落,他們兄弟二人從官宦子弟淪為被人肆意買賣的下賤奴隸。他陳子玉本該是個翩翩世家子,有大好的前程,美滿的人生……如今卻被一場誣告蹉跎得骨肉離散,年紀輕輕一身重病。今時今日苟延殘喘地活在這世上既不能為陳家沉冤昭雪,又不能給陳家開枝散葉,他早就沒有活路了!

  「一個月內,我要陳家的案子能沉冤昭雪。」

  陳子玉抹了一把不知不覺落下的淚水,「只要你替陳家翻案,我便放了她!」

  「你以為你們逃得掉?」

  徐宴並非不可以幫一把,但是,憑什麼?陳家兄弟二人當初就是毓娘所救,若非毓娘於心不忍,陳家主僕三人都活不下來。這麼多年在夫妻倆身邊,陳子安尚且算用心伺候,陳子玉可是靠著毓娘的善心活到了今日。兄弟二人不僅不感激毓娘救命之恩,恩將仇報,簡直不可理喻!

  「陳子玉,」徐宴走到人前,目光一眨不眨地鎖定了抵著蘇毓脖子的那把刀,「你憑什麼以為本官要甘心為你辦事?為你陳家辦事?」

  「就憑我握著她的命!」

  陳子玉不知為何,被徐宴的這句話激怒了。窮途末路,他反而沒有了顧慮。

  「徐宴!」陳子玉一手掐住了蘇毓的脖子,一手拿匕首地笑起來。笑著笑著就哭了,手裡的刀不自覺地戳到了蘇毓的脖子,鮮紅的血液留下來,「看見沒?我一刀下去,她就會沒命。」

  徐宴臉色鐵青,背在身後的手用力得青筋暴突。

  「你、到、底、想、做、什、麼!」徐宴一字一句質問道。

  「我說過了!」陳子玉見他動怒,不知為何,心裡有種暢快的感覺。其實仔細想想,徐宴不過一個運氣不錯的農家泥腿子罷了。若非天上掉餡餅撿著了一個大寶貝,他的人生指不定變成什麼樣。如今人模狗樣,不過是仗著自己娶了個好妻子,「我要你替陳家翻案!」

  徐宴的手指止不住地抖起來,眼底的暴戾已經藏不住。他手一揮,一排弓箭手箭指陳家兄弟。

  陳子安的冷汗一瞬間濕透了後背。

  比起陳子玉身子不好只能做些文書的雜事,陳子安其實要知道得多得多。隨著他年紀漸長,徐宴有將他帶在身邊,換言之,他是親眼看見過徐宴如何處事對人。陳子安心裡很清楚,徐宴並非面上看到的溫和:「大人,奴等並非是有意如此,奴等有苦衷的……」

  陳子安手中的刀啪嗒一聲掉到地上。

  他左看看兄長,右看看徐宴人等。人仿佛是從水裡撈出來,哆嗦得都說不清楚話:「奴一家遭奸人惡意污衊,滿門抄斬。奴兄弟二人雖僥倖逃脫,但家仇難報,奴等寢食難安。陳家的案子過去已久,奴兄弟二人掙扎多年毫無進展,實在是沒有辦法。如今蘇家已經落到如此境地,有些事情也可以浮出水面。奴等只想大人能出手為陳家討個公道……」

  「陳子安!閉嘴!」陳子玉有種旁人無法理解的羞憤,他呵斥道,「徐宴!你查是不查?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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