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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蘇毓有幾分恍然,有些懂得,但卻沒有越界地去挑開這件事。

  出於減少不必要麻煩的心裡,她還是當著蘇李氏的面兒補了一句:「等宴哥兒上京了,便勞煩大哥大嫂替我們尋一個住處了。我畢竟是外嫁女,總不能一輩子帶著夫婿孩子住娘家。宴哥兒也是個讀書人,總是要有自己的住處的。」

  果不然,蘇李氏聽蘇毓說要搬出去,眼睛立即就亮了。不過有蘇恆在,她面上還裝作一副不好的模樣:「這怎麼能行?蘇家就在京城,你們反倒要搬出去,這多見外?」

  「不是見外,」蘇毓直視著蘇李氏的眼睛,那清澈得仿佛要看透人性的眼睛看的蘇李氏不自在,總想躲。但蘇毓還是不挪開,「這不是見外,這是規矩。」

  「那,我這邊也就……」

  「不可,」蘇恆一口否決,不知何時走到蘇毓身邊,蹙著眉頭不贊同地看著她,「你曉得外面有多亂?徐宴如今只是個秀才,你們一家子出去,沒有家族庇佑。哪裡就行事方便了?」

  蘇毓被他這一句給噎得半死,眼看著蘇李氏臉色都鐵青了,差點沒被這固執的大哥給氣死。

  「你帶著徐宴乘風一道先住蘇家,有蘇家的看顧,無論乘風還是你,都要自在許多。」蘇恆斬釘截鐵,一錘定音,「等徐宴將來考出功名了,你再搬出去。」

  第一百零五章

  轉眼就十二月底, 眼看著幾日便要過年關,蘇毓的肚子也越發大起來。先前她還能堅持每日不必人攙扶地四處走動,如今是走兩步就抬不動腿了。蘇毓有種預感, 她應當是等不到徐宴父子上京就會生產的。所以這一段時日總是很小心,儘量避免出門走動。

  蘇老太太也體諒蘇毓的身子,不讓她大冬日的過去鶴合院坐坐。若是實在擔心蘇毓的狀況,便會派黎嬤嬤過來看看。倒是蘇恆蘇楠修兄弟倆很緊張, 隔三差五的來凌霄院陪蘇毓說話。

  這段時日裡, 不曉得白清樂跟蘇威又在鬧什麼, 她幾乎就沒過來看過蘇毓。不過她人雖然沒過來,好東西卻像流水似的送進凌霄院。玉蘭閣的僕從每日都要來凌霄院走一趟,時時刻刻地盯著蘇毓的動向。若說整個蘇家至始至終對蘇毓不聞不問的, 大體只有蘇威一個人。

  蘇毓不清楚這父親是怎麼回事, 但說老實話, 他不來, 蘇毓反倒覺得輕鬆。不知為何, 她總覺得這個父親對她沒有抱有好意。那種藏得很深的惡意, 蘇毓總有些如芒在背。

  這種感覺很微妙, 不知緣由,但蘇毓非常敏銳地察覺到。

  入了臘月以後, 北方的天兒越來越冷。十一月時還偶有晴天, 如今大雪一下就是十天半個月。

  白皇后自打那日突然想通,精神便好了許多。其實她沒什麼大病, 就是冷不丁被武德帝的糊塗決定給刺激得鑽了牛角尖, 鬱結於心。

  為了慪這一口氣,她憋著不吃不喝不睡,愣是將自己逼得瀕死。

  白皇后本身是個豁達的性子, 不涉及原則問題她通常很看得開。晉凌雲這女兒糟心不是一日兩日,如今看淡了生死,她反而學會了珍惜當下。左右晉凌雲在犯下那樣的大錯以後,她索性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。至於武德帝這個丈夫,後宮佳麗三千,真要論情分,白皇后覺得自己也沒那麼大的臉面。

  什麼二十多年來相濡以沫,什麼帝後伉儷情深,那都是外人瞎傳頌的。年輕時候她或許對情愛還抱有一絲期待,如今年紀都一大把了,誰還在乎那點小情小愛?

  白皇后此時此刻就想,尋個恰當的時機提拔一下徐家一家子。年過半百了,她突然不想再恪盡職守,就想任性一把。難得遇到合眼緣合心意的孩子,她如何就不能用用皇后特權?

  心裡這麼想著,白皇后盯著乘風日記上一段話,笑出了聲:先生問我,人緣何而生?我覺得,人為自在而生。自在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,想不跟誰說話便不跟誰說話。譬如我,這幾日便不想跟子安說話。不跟他說話,我的心裡便自在了。這便是活著的真諦。

  可不是麼?人是為自在而生,她活了半輩子,難道還不如個孩子通透?

  心弦一下子鬆了,人自然就精神了。不顧衰敗下去的身子,短時間內還是沒法恢復。白皇后有將近三個月沒好好歇息好好進食,吃不下自然就沒力氣。如今想下榻,也是有些困難的。

  「總歸是要起來走走的。」

  白皇后也躺乏了,這幾個月就一直在榻上躺著,沒下來過,「扶吾起身走走。」

  就在白皇后攙扶著宮婢的胳膊緩緩走動,外頭就有宮人匆匆進來傳話,說是冀北候夫人遞了牌子進宮,想來見見皇后。說起來,白清歡這麼多年甚少往宮裡遞牌子,除了逢年過節,除非白皇后召她進宮,她大多時候都是不願出門的。沒想到皇后病重這段時日,她倒是來的勤快。

  但是每回她來一次,都會讓白皇后沉悶許久。久而久之,關嬤嬤芍藥等幾人就不樂意她過來。但白皇后跟白清歡到底不同,兩人是年幼時從金陵一道入京的,在京城相依為命了幾年才各自有歸屬。年少的情誼,白清歡對白皇后來說到底不一樣的。

  「娘娘,」關嬤嬤為難道,「請夫人進來麼?」

  請,自然是要請。白皇后吐出一口氣,讓宮婢將她扶回鳳榻上:「請冀北候夫人過來。」

  不一會兒,白清歡攜著一身風雪進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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