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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桌上還放著剛才他端進來的點心。徐宴將點心推到蘇毓跟前:「坐, 有個事情要與你說一下。」

  今日在清風堂之事, 徐宴憶起林清宇看蘇毓的眼神, 心裡不由生出了幾分戾氣。不過他心中如何想,面上卻是一副冷淡淡的模樣。抬頭看了一眼蘇毓, 見她衣裳已經收拾好。今日出門編得辮子髮髻還完好地盤在頭上。短而卷的頭髮被屋外的光照出一股絨毛感, 顯得活潑又恬靜。

  吐出一口氣,他淡聲道:「毓丫, 你這些日子在金陵城轉悠, 可聽說過冀北候林清宇?」

  冀北候?蘇毓一愣,這不是今日買下她畫的人?

  「怎麼了?」蘇毓這些日子在金陵城轉悠,都是在看金陵城中各大商鋪的客流量和城中暢銷的貨物品種, 以及城中人的購買力。

  從商是她的初步想法,雖說沒打定主意一定從商, 但在綜合各項條件之前,她必須有個初步的市場調研結果做評估才行。蘇毓是極不喜歡一拍腦子就做決定的,她喜歡規劃。而做任何計劃之前,必須有充足的準備。至於城中來了哪些貴人,貴人如何, 她卻是不知的。

  「冀北候林清宇,相貌堂堂,才華出眾。年二十有五,家中並無妻室。」徐宴的嗓音有種天然的冷淡,說出口的話,聽在耳朵里總叫人覺得意味深長,「並非此人有隱疾,而是此人另有癖好。」

  蘇毓想起林清宇那過分溫和的眼神,心裡咯噔一下。

  果然,就聽到徐宴淡淡地吐出一句話:「冀北候林清宇,不好少女,好美婦,尤好良家有夫之婦。」

  蘇毓:「……」

  屋中陷入死寂,一片突兀的死寂。

  ……就是好人妻唄。蘇毓後背的雞皮疙瘩緩慢地炸起來,一種另類的不舒服感爬上了心頭。她定定地看著徐宴。徐宴纖長的眼睫抬起來,毫不避讓地與她對視。

  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

  徐宴眼眸暗了下去,平靜的臉上顯出一絲鋒芒:「今日我們從清風堂出來,身後就跟著兩個尾巴。林清宇不至於那般下作,但下面的人為了討好冀北候,手腳就不一定乾淨了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他的未盡之言,蘇毓是聽懂了。

  「這兩日便別往外頭跑了,」徐宴自己十三四歲起就招桃花,對付見色起意的爛桃花很有一套,「冀北候要什麼樣的美婦會沒有。今日估計是一時興趣,等過個幾日他的勁頭緩下去便好了。毓丫,這兩日你且在家中呆著,有什麼要出門的事兒,交給我來做便可。」

  若非形勢所逼,徐宴是絕不會開口叫蘇毓縮在家中的。別看徐宴平日裡不吭聲,但蘇毓在做什麼他心中一清二楚。他不出聲是不想干擾,也算是一種支持。

  蘇毓是沒想到自己這二十四的婦人也有人惦記,一時間好笑又有些惱火。

  沒往這方面想,並非蘇毓妄自菲薄,而是時代使然。封建社會無論男女都講究早婚,畢竟人的壽命普遍比現代人短。十二三歲嫁人的不少,大多十四五歲就嫁為人婦的。有些在娘家拖到十六七沒出嫁的,那都算老姑娘。像蘇毓這樣二十三四的年歲,在鄉下,那是妥妥地無人問津的一類人。

  當然,相貌極其出眾的女子沒有年歲之分,只是蘇毓很清楚。毓丫的相貌雖美,如今卻還達不到極其出眾的地步。冀北候林清宇的眼神,在徐宴提醒之前,她是萬萬沒有想歪的。

  「無礙,正巧這段時日我都忙完了。」蘇毓該走街串巷的,已經走過串過了。正打算在家窩幾日,聽徐宴這麼說便應下了,「若是要買什麼,宴哥兒替我去買。」

  徐宴吐出一口氣,眼眸還是深沉得厲害。

  小夫妻倆這般說完話,徐宴的眼睛不由又落到蘇毓身上。將近四個月的養護,成果是顯著的。毓丫原先來徐家時就因為生得美被徐宴挑中,這些年蹉跎得厲害,看著才埋汰。如今慢慢收拾,日日藥物膳食地滋養著身體,臉色一好,倒是有幾分回到過去的美貌。

  纖細的脖頸筆直,下頜線分明且線條流暢。因著方才的糗事而漲紅的臉頰褪去了濃重的紅,兩頰剩下淡淡的粉……徐宴的目光在落到她脖子上一點紅印後,驟然變燙……

  蘇毓心倏地一跳,站起身就去開門:「你先坐一會兒,我去給隔壁送一疊點心。」

  雖說將徐乘風小屁娃子寄放到嚴家之時,蘇毓已經給送過一疊點心。但這會兒人回來了,家裡剛巧又買了不少東西,蘇毓還沒去謝過嚴楊氏。

  徐宴『嗯』了一聲,聲音剛淡淡地飄散在空氣里,屋裡就已經沒了蘇毓的影子了。

  人才到嚴家,剛巧趕上嚴家相公從外頭回來。

  將將還在清風堂碰見過,嚴家相公的一幅畫也賣了五十兩紋銀。此時他見蘇毓的手裡還端著一疊杏花樓的點心,嚴家相公立即就笑了起來。他手裡也提了個包,似乎也去買了零嘴兒帶回來。目光落到蘇毓的點心上,他便笑了:「買些點心犒勞一下自家人?」

  蘇毓也是笑,點點頭:「這是自然。嫂子人在家吧?點心剛買的,嘗嘗。」

  嚴家相公開了院子的門,很自然地引蘇毓進院子裡去。雖然面上笑容還是一樣的溫和,但明顯對蘇毓的態度有了不小的變化。先前是徐宴的內子,如今對她就站在一個平等甚至隱約敬重的角度來看待。有才之人,無論男女,總是會得到該有的尊重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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