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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蘇毓:「……」她也沒提救命之恩。

  一番話放出去,識相的人都該感恩戴德。畢竟若非她馬車將人送去醫館,這婦人指不定就死在大街上。這是真真切切的救命之恩,古話說,救命之恩,來世結草銜環來報。她不求這婦人結草銜環,至少得有眼色奉承順著她吧?但陳萱的話說完半天也不見蘇毓張口搭話,場面頓時就這般僵住了。

  陳萱向來是拿捏著架勢等人捧的。三言兩句不快,她決計拉不下臉轉圜。蘇毓又沒眼色不接話,她一時間又氣又怒。

  眼睛瞥了蘇毓好幾眼,蘇毓比她更耐得住性子。

  陳萱有些不快,壓著脾氣沒發出,臉卻拉下來。她心道這鄉下婦人要相貌沒相貌要才情沒才情,倒還挺會端!火氣一上來她也不跟蘇毓繞彎子,直言不諱道:「徐家嫂子可曾想過,你與徐大哥一個年老色衰一個正直少年,你比徐大哥大那麼多歲,站在一處,說是他的娘都有人信。你們二人不論是從相貌到才情,還是從品性到見識,都是有諸多不配的地方……」

  話到這,她又看了一眼蘇毓,蘇毓臉上淡淡的,沒有絲毫變化。

  她想到接下來的話,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,說出來也繃不住臉紅。

  但為了自己的姻緣,為了她這一腔真情,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:「正所謂,德言容功,乃女子的應當具備的品德。徐家嫂子你這大字不識的,無論哪一樣都是不配的。我這裡說句難聽的話,你也別介意,我就是心口直。眾所周知,徐大哥才學極佳,將來鐵定是要走仕途一道的。就算是為了徐家好,為了不阻攔徐大哥的前程,你也該好好想想。」

  蘇毓聽著就想笑了:「……想什麼?」

  陳萱一噎,忸怩了下,紅著臉:「想想你二人之間的姻緣。你也算徐家的功臣,一個童養媳,徐大哥卻允了你為徐家生下長子,這已經是仁至義盡。將來徐家走上仕途,勢必會有許多門當戶對的姻親在後頭等著。你若早些自請下堂,徐大哥還會記著你的恩德,善待你終老……」

  這話說到後來,蘇毓眉心狠狠一跳,用一種驚奇的眼神看著她。

  陳萱被她看得不自在,偏過頭去,假裝飲茶:「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。我說的這些都是事實。徐大哥的才華註定了他將不平凡,你這般拖累著他。日子久了,情分拖沒了,反而雞打蛋飛,一無所獲。」

  「……你,說什麼?」蘇毓不是故意,雖然這個朝代封建禮教對女子的束縛沒有程朱理學盛行的朝代嚴苛,但也不是未出閣女子將別人的家世掛在嘴邊說的開明吧?

  「陳二姑娘是在勸我自請下堂?」

  陳萱的臉倏地漲得通紅。火辣辣的熱度竄上臉頰,她也十分不自在。但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,她不可能再反口。於是一鼓作氣:「是,不知徐家嫂子意下如何?」

  蘇毓為她的臉皮讚嘆,「這般看來,陳二姑娘對我相公的第二任妻子另有打算?」

  這話問得犀利,陳萱心裡一突,覺得自己被冒犯了。自詡千金的陳二姑娘頓時就惱了:「本姑娘救你一命,你難道不該成全本姑娘的心愿以報救命之恩?」

  「我何時受你救命之恩了?」

  這下輪到陳萱驚了,她沒想到蘇毓人還在她家客房床榻上呢,張口就敢否認。她一手指著蘇毓,塗了鮮紅豆蔻的指甲一抖一抖的,氣得小臉都紅了:「若非陳家的馬車經過,你早已死在大街上!忘恩負義也不是你這樣的,睜著眼睛說瞎話,好歹也等出了我陳府再說吧!」

  「你不救我,徐宴也能救我。」蘇毓也不在榻上躺了,赤著腳就下地。

  踏板上擺著一雙鞋,雖是新鞋,但這時候蘇毓也不顧了穿上腳:「我還是頭一回聽到未出閣的姑娘當著正主的面兒,要求人家婦人退位讓賢的。陳二姑娘真是好修養,不知縣令府中都是這般教導姑娘的嗎?覬覦別人家有婦之夫都能理直氣壯?」

  陳萱被她這一句可是戳到了肺管子。她最厭煩別人質疑她教養,若非當初被嫡母叱罵教養不佳,她何至於十五了還在雙門鎮,跟一群商賈家子弟窮酸書生們為伍?

  「好言相勸你不聽,非得別人將話說得難聽你才聽,」陳萱模樣再乖巧斯文,芯子卻不過一個無家族教導的市井姑娘罷了。規矩不嚴,脾性也沒經過打磨,發起怒來與市井的婦人也差不了多少,「你也不找個鏡子瞧瞧,就你這等樣貌,給徐大哥洗腳都不配!」

  蘇毓不懂方才還說著話,怎麼突然就轉變成了罵街。懶得搭理她,披上外衣她便起身往外走。

  陳萱沒想到她膽子這麼大,上前就要攔。

  不過她那點力氣能攔得住誰?蘇毓推開她就跨出了客房。

  正巧徐宴也覺得不該久留,牽著徐乘風從走廊一頭過來。

  朱紅的欄杆里,他身姿挺拔如松,行動間朗朗如竹下風。遠遠的,蘇毓都能清晰地瞧見他緩緩眨動根根分明的眼睫和漂亮的唇珠。本來還猶豫不決的蘇毓脾氣上來了。合著誰都敢來踩她一腳是吧?行!從此刻起,徐宴這個人她占定了!

  「宴哥兒,我想過了。」蘇毓快步走過去,「過完年,我便隨你一道去金陵。」

  徐宴腳步頓住,清凌凌的目光穿過蘇毓瞥了一眼她身後臉色不大好看的陳萱。不動聲色地收回來,如星辰的眼眸幽幽。立在原地,等著蘇毓走過來:「嗯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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