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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她很疼你。」顧子昂牽著譚初昕的手。
譚初昕把手背在身後,她的頭抵著顧子昂的後背,「如果不是她,我會更可憐。」至少她是有人疼的。
顧子昂站著,他轉身,面對面地把譚初昕抱在懷裡,「以後我陪你。」
「嗯。」譚初昕握住顧子昂的手,「我們送完葛奶奶就回去吧。」
頭七,是葛奶奶老家裡的規矩,說人去世後魂魄會在世上停留七天,留戀她最捨不得的家人。譚初昕要留在葛奶奶親人在的地方,陪葛奶奶走完最後七天。
「好。」兩個人往回走,聽到草叢裡有沙沙的聲響。
譚初昕聽到了,顧子昂同樣聽到了,倆人互相對視,一動不敢動。
「是蛇嗎?」譚初昕的聲音輕顫。
顧子昂把譚初昕護在身後,拿出手機照亮,剝開草叢,是一隻刺蝟媽媽帶著兩隻小刺蝟。
刺蝟蜷縮成團,背部刺朝外,兩隻小刺蝟亦步亦趨地跟著媽媽,走得顫顫歪歪。
「原來是小刺蝟。」譚初昕拉著顧子昂走,「別用燈光照著它們,它們會害怕。」
譚初昕說,「它們可能是要去冬眠,明年才會再出來,刺蝟會打呼嚕,和人一樣,它們吃螞蟻也吃肉……」
「你怎麼知道?」顧子昂問她。
譚初昕說,「葛奶奶說的,她什麼都知道。」
「你和它們一樣。」顧子昂伸出手,輕點了一下她的手臂,「身上帶著刺。」
「那你還抱著我。」譚初昕大聲質問。
顧子昂的下巴,壓在她頭上磨著,「我抱著你,你就不疼了。」
刺蝟拿刺扎東西的時候,它也是疼的。
這是葛奶奶的老家,在她遠離家鄉去T市照顧譚初昕前,她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四五十年,這裡有她熟悉的天與地,草與花,動物與蟲鳴。
顧子昂攤開手,扣著譚初昕的手,和她十指相扣,「你還知道什麼?」
「我想想。」譚初昕說,「河堤上會長出蒲公英,它在成為白絨絨的圓腦袋前,是開花的,黃色的花,葛奶奶說可以清火消炎……」
譚初昕知道很多,大多是葛奶奶告訴她的。
葛奶奶去世後,譚初昕沒哭過,眼圈紅了,她用手用力擦掉。
「心疼得喲。」葛奶奶總這樣說,「小姑娘不能哭,哭了就不好看了。」
晚上,譚初昕和顧子昂同房間,在陌生人家裡,兩個人略顯拘謹。
自建房不如城市的商品房,格局是以一家為單位的四方小院,單獨蓋出一間房做沐浴間,房頂上放著太陽能,也有插電的熱水器。
譚初昕在客廳里陪著姑姑他們看電視,顧子昂去洗澡。
過了會兒,聽到沐浴間有人叫譚初昕。
姑姑說,「你快去看看,是不是沒熱水了。」
譚初昕放下手裡自曬的南瓜子,跑下台階,她站在門口,敲門,探頭進去,「怎麼了?」
「沒熱水了。」顧子昂抱著膀子,凍得瑟瑟發抖。
譚初昕說,「你往涼水的方向擰,安裝時候裝反了。」
顧子昂重新打開,對著地面沖,過了十秒鐘,終於有了熱水,往身上一淋,終於暖和一些。
「你進來。」顧子昂說。
譚初昕眨巴眼睛,故意說,「我還要看電視,你自己洗吧。」說完就跑開了。
顧子昂的適應能力不如譚初昕,他不習慣洗完澡,要再次整整齊齊地穿好衣服,不然在別人家裡,就是衣冠不整。
嗑瓜子、聊天,到十點才去睡。
顧子昂上了樓,掀開被子往床上躺,「終於能睡了。」
譚初昕用腳踹他,「你不是要睡在地上嗎?」
「你捨不得,我就不睡了。」顧子昂掀開被子,他側身撐著頭躺著,姿勢撩人,拍了拍床板,「過來。」
譚初昕面紅耳赤,小聲警告他,「你別亂來。」
「過來。」顧子昂又說了一次,語調加重。
「我去和姑姑睡。」譚初昕往門口走。
顧子昂麻利地下床,攔腰抱著譚初昕,兩個人躺回到床上。
譚初昕輕微掙扎,「顧子昂……」
「嗯……」顧子昂低頭,親吻她的眼睛、她的唇……
譚初昕的手緊緊地抓著他肩膀上的睡衣,呼吸緊繃到停止。
顧子昂對著她臉輕輕吹一口氣,「睡吧。」
「哦。」譚初昕躺好。
顧子昂說,「在別人家,我沒有真人秀的癖好。」他又惡狠狠地說,「我要等回T市。」
譚初昕小聲地嗯了一聲。
顧子昂心滿意足,攬著譚初昕,沉沉睡去。
第二天吃過早飯,姑父拿了皮長褲和鐵鍬說要去河裡,幫人收蓮藕。
譚初昕好奇,「我們能一起去嗎?」
「可以,就是髒了點。」姑姑給他們多備了一倍的水和吃的。
在河裡、池塘里種植蓮藕的人家,會在收成蓮藕時候,僱傭短工。
「一天三百塊錢,七天到十天能完事。」姑父說,「不離家,能多賺點是一點。」
譚初昕不下水,顧子昂和姑父下水。
姑父每年過來幫忙,熟練得很,順著乾枯的杆子找蓮藕,整根地拔出來。
顧子昂找蓮藕花費了時間,拔出來時,又頻頻出錯。
蓮藕老闆的臉色都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