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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大西治下開明,萬歲不禁百官家裡經營私產,可是有賣買必定有糾紛,所以一般都是請託了掌柜旁人搭理。現在治下的鋪子出了人命大事兒,作為東家走一趟公堂也是應當應分。

  至於一個閨閣小姐的名聲……就歸不到衙役們考慮了。反正也是他們家自己不謹慎,讓半大的小姑娘來撐事。

  說完了後,衙役們依然要堅持帶小姑娘走。

  盛香橋卻依舊穩穩坐著,只問衙役:「敢問官差,是何人報案?」

  差役指了指那成家小廝,小廝仗著自己新入成家,盛家對他臉生,便理直氣壯說道:「我路過此地,方才跟了苦主也聽了些事情的原委,覺得既然鬧成這樣,就該告官!」

  都已經鬧出了人命,告官合情合理!看那苦主一家也是胡攪蠻纏之輩,正好搞臭盛家的名聲。

  慈寧王若是知道了,也會羞惱成天復做事不謹慎,搞臭了他未來兒媳婦的名聲。到時候盛家後悔爺來不及,叫他們攛掇著桂娘和離分家!

  成培豐自從割肉分家以來,夜夜都睡不好覺,每次想起都恨得牙根痒痒,這時間久了,都成了心魔。

  既然成家得不到好,盛家和那小子也別想好!

  就在他心內得意時,廳堂里突然傳來顫音的慘叫,只見店裡的掌柜夥計全都炸開了,還有幾個膽子小些的衙役,也躥跳起來叫起了娘。

  原來就在方才衙役們去扯人的光景,倒在擔架上臉色鐵青的屍體突然自己坐了起來,瞪著眼看著周遭,只嚇得一屋子以為詐屍了,自然嚇得嗷嗷直叫。

  成家大爺正翹著二郎腿,自斟自飲著桌子上的茶水,冷不丁見死人詐屍,也嚇得從椅子上滑下來,一杯子的茶水全都扣在了山羊鬍上。

  那死屍不光起來了,還中氣十足地大喊:「大小姐,說好的價錢只有扮死人,這要上公堂可不行,家裡爐灶上燉著肥腸,我婆娘還等著我回去吃中午飯呢。」

  老頭一邊說用衣袖子蹭著方才偷偷抹在臉上的青白油膏,這下子眾人終於定下魂魄,看明白了,原來是這老頭在裝死啊!

  胡掌柜搞明白了後,第一個跳起來,拉著這衙役道:「官爺,快抓住這伙刁民,他們居然詐死訛人!」

  那個裝兒子的壯漢也不幹了,瞪著眼兒道:「我們可是藥鋪東家請來查人的,東家都沒吭聲,你個吃裡扒外的叫嚷個屁!」

  胡掌柜眨巴了下眼,看著盛香橋慢條斯理地扒拉著他的那本私帳,一下子全明白了——原來這幫子人是這個小丫頭騙子請來詐他的啊!

  原來盛香橋那日從藥鋪子裡出來時,坐在馬車裡摸著從自己荷包里摸出了一片參——這是方才她從藥鋪里順手帶出來的。

  若是外行來看,只會覺得這參片並無不妥之處。可是盛香橋的母親夏安之是章家最小的女兒,榻不光從了外祖母的姓氏,更是繼承了夏家獨門醫術,對選藥很是內行。

  香橋小時幫著母親晾曬藥材,曾經聽母親說過,發霉的參片決不能再用,尤其是這一味甜味較重的參,發霉之後就算用清水洗淨再曬乾,掰斷之後,也會嗅聞出霉味。

  而她剛才在藥鋪子同一個抽屜里拿的另一片參,無論是成色還是味道都是上好的。

  那個胡掌柜乃是從藥經年的老把式,豈會看不出這抽屜藥乃是好壞參半?

  不過盛香橋並不想打草驚蛇。她以前去藥鋪子裡幫以前的婆婆王巧抓藥時,經常會遇到這樣的情形。

  當初她不懂事說了出來,差點遭了藥鋪掌柜的打,後來她自己采草藥賣藥材,才明白其中的門道。原來這是藥鋪一貫的套路,專門糊弄窮人的。

  成家開設的藥鋪走的是京郊四野鄉鎮,都是繁華富庶之地,絕對不會走這等窮鄉僻壤刁民奸商的路數。

  香橋先前看過成天復給的大貨帳本,兩間藥鋪子裡進的都是大藥行的好藥。

  畢竟這是天子腳下,入門來買藥的保不齊便有官宦之家,若是吃出問題來,關門不說,搞不好還會鬧出官司來。

  所以盛香橋篤定,這是胡掌柜自己欺上的把戲。可是他敢這麼做,便說明店鋪都是他的人,一個個都是上行下效,變得奸猾了。

  她若當場揭穿,胡掌柜一定會往藥行抵賴,死不承認,她雖然解僱了胡掌柜,誰又能保證下一個掌柜不串通夥計這般做?

  總要想個萬全的法子,絕了藥鋪以後欺上瞞下的禍患。

  也是趕巧了,就在她派小廝偷偷去查看存放大貨的庫房,點數一下受潮貨物時,居然看到了有人趁著夜色,偷偷摸摸地給那些晾曬的藥材上撣水。

  小廝好奇,偷偷跟著那人一路去了成家的宅子,然後拿著從場地上抓來的藥材給盛香橋看。

  盛香橋拿鼻子一聞,就覺得藥性不對,可是穩妥起見,還是找了位經驗豐富的郎中嗅聞,確定了這些藥材被撒了草烏水。

  盛香橋一下子便想明白了盛家大爺的把戲。不過這樣一來,成家大爺倒是給了她思路,讓她可以順水推舟,滿足一下大爺的心愿。

  香橋流落民間甚久,最清楚像這類訛人的潑皮們都是組成「戲班子」搭檔的,只要跟人牙子通氣,都是隨叫隨到的,而且個個都精於此道。

  於是她便連夜提前僱傭好了這些人,到藥鋪子挺屍使詐,果然嚇得夥計們紛紛倒戈,一下子就將胡掌柜抖了個底兒朝天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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