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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那少年也是個頭太高,竟看不出只有十五歲的光景,腰杆筆直,濃眉挺鼻,雖然穿著雪白儒衫,透著文雅氣質,可那雙眼裡透著的光似乎是開刃的利芒一般,只看得一眾小丫鬟忍不住臉紅,直看著他風一般疾走而過。

  錢氏的貼身嬤嬤應媽媽正守在門口,看見了二房的公子成天復似乎要闖進來,連忙伸手娶攔:「四少爺,大夫人正與二夫人說話,先等等……哎呦喂!」

  還沒等應媽媽說完,她那肥胖的身子就被踹得一趔趄,而成天復則猛地推開房門大步邁了進去。

  屋內桂娘已經哭成了淚人,右手大拇指被錢氏握著,蘸著紅色的印泥正要往紙上按,原本六神無主的她在看見去老宅避暑苦讀的兒子突然歸來時,頓時哽咽喊出了一聲「天復……」

  話音在喉嚨里翻滾著,她便體力不支地趴臥在了桌邊。

  錢氏也被突然闖進來的侄兒嚇了一跳,不由得鬆開了手,強作鎮定道:「老四,進屋怎麼不敲房門?」

  成天復沒搭理伯母,徑直走到母親身邊,摸著她的脈息,斷定無大恙之後,拿起桌上的那張和離文書,看了幾行之後,才抬頭瞪向錢氏。

  錢氏知道成天復這孩子雖然年齡尚小,可從小就是個惹禍的弼馬溫,五歲的時候敢帶著府宅里幾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捅後花園的馬蜂窩,此後大禍小禍不斷,氣得二叔不知打斷了多少根藤條。

  後來逝去的老爺子覺得再不管管,當老子的就要打死小的了。於是托人將八歲的成天復送到了外地大儒門下治學,過了幾年,才見他長了出息,每次年節回來時,漸有了些規矩樣子。

  可今天少年踹門橫闖瞪眼樣子,又讓人不由得想起他以前那些讓人頭疼的混帳事情。

  可還沒等錢氏端足了大伯母的架勢,成天復已經開始發難道:「大伯母,你關上房門就是迫我母親與父親和離?」

  如此干涉成府安危的私隱,錢氏也不好直接說破,只能僵著雙頰道:「這是你父母的事情,小孩子不要摻和,你且去書房找你伯父去吧,他會說給你聽。」

  可成天復並沒有走的意思,反而坐了下來,一雙清冷的長眸瞥著手裡的和離文書,反手便將它扔到了一旁的香爐里,頃刻間便化為一縷青煙,然後挑眉對錢氏道:「侄兒路途勞頓,有些乏累,伯母也該回去歇息了。」

  錢氏仗著自己是掌家大娘子的身份,跟桂娘說道:「你讓天復先出去!這事輪不到他來管……」

  話音還沒落,少年猛地抬手,只聽咔嚓一聲,那厚實的木桌桌面生生拍出了一道裂縫,然後眯眼道:「大伯母,是要賴在我母親的屋子裡過夜嗎?」

  錢氏一看,這老四的猢猻性子又起來了。

  這個成天復小小年紀,卻交際甚廣。他在外求學時,不知怎麼的,還結交了幾個江湖俠士學過功夫,十二歲跟皇子們圍獵時,為救落單的皇子,曾經獨力獵殺黑熊,得到過聖上褒獎。

  只不過老爺子曾經耳提面命他要一意從文,不可靠軍功立身。畢竟上戰場都是拿命來換取晉升,他們盛家兒孫不必太過拼命。

  剛才那一拍真是有些嚇人,看來他苦讀聖賢詩書的這幾年,並沒有荒廢拳腳功夫。

  錢氏看了看門口半天沒有爬起來的應媽媽,又看了看一言不合就能抬腿踹伯母的小混蛋,自知沒法再捏桂娘這顆軟柿子,只能見好就收,僵著臉,帶著被踹岔氣的應媽媽匆匆離開了。

  桂娘這時也緩過氣兒來,淚雨傾盆。

  她方才聽了大嫂的話頭,這和離的事情……夫君也知,甚至是默許了的。

  想到這。桂娘的心裡酸楚鈍痛極了。

  自己的娘家出事,哥哥的女兒盛香橋頂著王府的婚約私奔了的確是不爭的事實。只是盛家捂著醜事,正秘密派人四處找尋盛香橋,指望著尋回人後,狠狠打罵管教後便遮掩過去了。

  她也是前些日子回娘家時,聽見了哥哥跟管事的碎語說了幾句,囫圇猜測了大概,回來後便說給丈夫聽了。成培年當即便去了盛家,哥哥自然不會承認,但是也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他亂說出去。

  多年的姻親,成培年看大舅子盛宣緊繃的樣子,頓時心下發涼,回來時還跟她說,這事應該是真的。

  嚇得她連忙告誡他不要說出去。怎麼……現在大房那邊也知道了呢!

  第4章

  但仔細想想,十幾天都過去了,盛香橋依舊沒有音訊。

  就算人找回來了,可是女孩子的清白恐怕也不在了,將來被王爺的世子發現,又是滔天禍事一場。

  夫君應該也是越想越怕,才說給他哥哥聽的吧?

  就像方才錢氏說得那一樣,王爺若是成了官家,以後每每看見盛家,都會想起這腌臢事情來。她盛桂娘的兒子豈不是也要被九五至尊厭棄,還有什麼前途可言?

  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像大嫂所言——盛家跟成家斷絕關係,才能保全兒子將來的富貴榮華。

  想到這,盛桂娘看向出落得一表人才的兒子,再次悲從中來,抱住成天復大哭起來。

  成天復雖然是少年,但肩寬臂長,單手便環住母親,像哄妹妹一般道:「母親莫要擔憂,香橋表妹……已經尋回了,過幾日就歸府了。」

  桂娘的哭聲戛然而止,抬頭疑惑地問:「回來了?怎麼沒人同我說?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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