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倪迦解釋:「德語,向死而生的意思。」
說完,她自己都怔住了。
向死而生,她做到了嗎?
答案顯而易見。
顧南銘說:「我以後搞個英文版的。」
倪迦皺了一下眉,「別亂紋。」
一輩子的事,他怎麼總跟鬧著玩似的。
顧南銘笑笑,推開門。
「再見。」
**
送走顧南銘,房間恢復安靜。
倪迦徹底沒了吃飯的心思,陳勁生剛才那一出現,把她整個人都攪亂了。
他最後的眼神,冷的像淬了寒冰進去,怎麼看怎麼滲人。
她在客廳呆坐了一會兒,猛的從沙發上跳起來,回房間拿手機。
她在通訊錄翻了一遍,才發現她沒有陳勁生的手機號。
一直以來,他們都聯繫甚少,見面全靠緣分,微信號還是那天在酒吧里加的,一句話也沒說過。
倪迦找出陳勁生的微信,他頭像是一匹馬,黑白的,像攝影作品。
倪迦沒有猶豫,直接點了語音電話。
正在撥通的提示音此起彼伏的響了半天,愣是沒人接。
直到自動結束。
倪迦又打了第二個。
但原本躁動的心已經平靜下來,她猜陳勁生還是不會接。
準備等它自動結束時,手機突然「嗡」的震動了兩下。
接了?
倪迦撲到床上,點開免提,然後雙手墊在下巴底下,人趴著,把手機放在面前。
「陳勁生。」
她喚了一聲。
那邊沒人應,靜悄悄的。
「陳勁生?」
她又叫了一聲,還是沒有任何回應。
搞什麼?
倪迦把手機拿起來拍了兩下,網絡問題嗎?可是wifi信號滿格啊。
她還研究著,電話那邊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。
那是打火機的聲音。
倪迦把手機湊到耳邊聽了一會兒,然後開口:「陳勁生,我聽見你點菸了。」
他不說話,但倪迦腦海里已經描摹出他抽菸的樣子來。
薄唇抿住菸頭,深吸一口,喉結上下涌動,再呼出來,煙霧頓時瀰漫,遮住那雙鋒利又冷漠的眼。
她知道他在聽,慢慢道:「我今天在學校暈倒了,是顧南銘帶我去了醫院,又送我回家的。」
沉默。
倪迦舔了舔唇,輕聲說:「我不知道你會來。」
她語氣放的很溫柔。
也有哄人的意思。
她很少這麼對男生。
但陳勁生顯然不領情。
他冷淡出聲:「說完了?」
倪迦被噎了一下。「完了。」
那邊沒有猶豫,立刻掛斷。
毫不留情。
「叮」的一聲,通話結束。
屏幕顯示通話時間不到兩分鐘。
倪迦後知後覺反應過來,氣的把手機怒砸到床上,下一秒,她又撿起來,重新撥回去。
她要跟陳勁生吵架。
媽的。
這一次,電話很快接通,倪迦上來就劈頭蓋臉的發問,「你剛才什麼態度?」
陳勁生不說話。
他似乎不屑於跟她吵架。
倪迦繼續泄憤:「我好好跟你解釋,你反過來掛我電話?」
「……」
他仍然一句話都不說,只是聽著。
倪迦冷笑,「既然這麼不願意和我說話,那你還來找我幹什麼?」
那邊終於有動靜了,陳勁生的聲音聽著很空。
「我走了。」
他說。
答非所問,但倪迦立刻察覺到了什麼。
她從床上坐起來,「你在哪?」
「……」他沉默了一會兒。
「樓下。」
**
倪迦穿著拖鞋就衝下去了。
晚風濃烈,夜裡溫度比白天低,她裹了裹身上薄薄的襯衫,在院子裡走了幾步。
然後,止於一棵樹下。
那是院子裡的老樹,茂盛的很,枝幹粗壯,枝椏繁冗交叉,葉片連成海,能遮天蔽日。
陳勁生坐在底下的石凳上,他被完全融在樹陰里,再連同樹陰一起,沿進無邊的黑夜裡。
倪迦走過去,看到又是一地的菸頭。
他總是用這種沉默的方式的等著。
如果她不問他,不來找他,他就一直這樣,近乎偏執的死守在這裡。
究竟是什麼樣的人,絕望的眼底全都是滾燙的熾熱。
倪迦走到他面前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。
在這一刻,她意識到陳勁生對她的感情,比她想像中的兇猛許多。
陳勁生抬起頭看她,眼神黑漆漆的。
倪迦問:「飯呢?」
「扔了。」
意料之中。
「怎麼還沒走?」
陳勁生停住,然後沉沉道:「他先走。」
這個「他」,顧南銘?
倪迦在他身邊坐下,「生氣了?」
他又不說話了,把煙放在唇上狠狠吸了一口,兩頰內凹,眼睛半眯著。菸頭愈來愈猩紅,然後瞬間熄滅,被扔進地上那一堆七七八八的殘骸里。
他側過臉,線條被陰影打的凌厲分明。
他說:「倪迦,哄我不是這麼哄的。」
倪迦一顆心仿佛被他捏在手裡,她淺淺呼出一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