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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年代,愛人先從臉愛起,沒有一副好皮囊,沒有人願意越過表層,欣賞你的靈魂。
陳勁生眼界說低不低,他談過的不多,各個都是美女;但也沒多高,那些女的,徒有外表,沒有一個真正懂他。
都沒擦出什麼火花。
他從心底里就排斥和人相處,又要逼著自己身處江湖。
他對「欲」一直沒有渴望,談過的女朋友也僅限於親兩下。他不願意碰那些讓他提不起勁的身體,更不願意和她們拍拖一整夜。
「人在世間,愛欲之中,獨生獨死,獨去獨來,當行至趣,苦樂之地,身自當之,無有代者。」
他身心都冷,獨自成一個世界。這樣的人,不適合愛情。
「生哥,我一直挺好奇,你對倪迦到底是什麼感情。」宋彰吐了口煙,道:「不管怎麼說,你現在這樣,少不了她的份。我老把你倆往一塊湊,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。不是有句話說麼,解鈴還須繫鈴人。」
陳勁生深深吸了一口煙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半晌,他低聲開口:「這事兒能說清楚麼。」
感情的事,誰能說得清楚。
他對她的恨,也是對當年那些在場的,所有人的恨。
陳勁生從來不相信所謂的「惡有惡報」。
欺凌遍布世界上無數個不為人知的角落,多的是人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。那些拳頭和惡言向你劈頭蓋臉砸過來的時候,沒有人會替你擋。
旁觀者為自保,選擇沉默,選擇無視,甚至選擇成為幫凶。
他們寧願隨大流扮惡人,也不願挺身而出。
那些叫囂著伸張正義的人,從來只是擁有一張偽善的嘴。
「同情」,「道德」,在自身安危面前,又值幾斤幾兩。
陳勁生看過那些人的眼神。
「看好戲的,嘲諷的,厭惡的。
唯獨沒有同情的。」
全部印在他心上。
都說正義不會遲到。
可多的是惡人在猖狂的笑。
陳勁生不知道所謂的「惡報」什麼時候降臨,他等不及那麼久,也不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說辭。
他只知道靠人不如靠幾,所以他反抗,用最簡單,也最直接的辦法還擊。
是很極端。
相當於搭上了自己。
可他還有什麼自己,他已經絕望過,現在的他,是拼湊起來的分裂體,是空殼。
但如果有一天,他因此遭到更多的報復。
他一個都不會逃。
「也許你會犯所有人都犯的錯,也許你會為一些人受些折磨,也許你遭遇一萬五千種可能,人生就是人生。」
他要擔得起自己,就要先擔得起錯。哪怕一開始,錯的明明不是他。
……
再見到倪迦的時候,陳勁生對她的感覺,更似一種毀滅欲。
他和倪迦變成了兩個完全相反的存在,他血和鹹味都嘗盡,一步一步走到高處,而她跌落低谷。
她變成了曾經的自己。
或者更甚,她變成了另一個人,弱的不堪一擊。
這種反差感,讓他興奮。
他想讓她痛苦。
想一點一點逼瘋她,再毀了她。
陳勁生這些年悶在心裡的情緒,洪水一樣吞噬了他。
以至於當對她的占有和控制到了不能克制的地步,他的眼裡再也看不見任何人。
只能他欺負她。
只能他這樣對她。
她痛苦也好,憎恨也好,都只能是他給的。
如果想到是別的男生占據她,做他對她做過的那些事,陳勁生覺得,自己根本不能去想那些畫面。
他不斷羞辱她,用語言刺激她,就是為了看她拿出最本真的樣子來,哪怕她討厭他,那份討厭都是鮮活的,好過她死氣沉沉的對著所有人。
陳勁生並不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麼。
因為沒有人教過他,什麼是喜歡。
……
陳勁生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,等他回過神,手裡的煙已經燃到盡頭。
宋彰說:「第一次見你這麼認真想事情。」
陳勁生把菸頭掐滅,捏了捏眉骨。
宋彰長嘆一口氣,「倪迦這人給我的感覺吧,太妖了,她那長相就讓人沒安全感。你要喜歡,就早點追到手,要不喜歡,乾脆就放了她吧,反正盯著她的也挺多的,省的以後禍害你。」
陳勁生想也沒想,「不可能。」
宋彰沒多大反應,「我就知道你把她認死了。」
陳勁生的偏執,可能是他認識到的人里最恐怖的一個。
他希望倪迦是個例外,讓他學著重新改變自己。
但又怕,如果以後沒了她,陳勁生會徹底崩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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倪迦下午沒去學校,班長已經替她給班主任邀了功,她八百米第一,明天還有三千米,需要好好休息,在家養精蓄銳。
有了功成,萬事好說話。班主任愉快的答應了。
倪迦可以躺在家睡覺了。
她回到家,洗了澡,把嘴巴上亂七八糟的口紅洗了,至於脖子……隨緣吧,明天只能繼續遮了。
洗完澡,並沒有洗去她身上的黏膩之感。倪迦渾身冒虛汗,頭也暈。
這感冒的勢頭來的有點猛。
尤其是八百米跑完以後,她嗓子疼的,咽口水都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