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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正因如此,這個本應該最為仇視孟小汀的女人,反而成為了待她最平等的那一個。

  無論如何,會給私生女買藥治病、維持學業的當家主母,放眼整個修真界,都算是難得一見的奇人。

  甚至於……林姨還在為了她娘親的事四處奔波。

  念及此處,孟小汀眸光一動。

  娘親識海受損,需要不少天靈地寶作為藥引,她不過是個寂寂無名的小姑娘,倘若僅憑一己之力,必然無法集齊。林姨得知此事,不但請來了城中有名的神醫,還於雲京布下懸賞令,重金搜尋藥材。

  到如今,只剩下最後一味朧月幽蘭。

  「林姨在家麼?」

  待得丹丸入口,謝鏡辭又給她塞了顆糖:「我爹娘得了幅古畫,想讓她幫忙看看是真是假。」

  她話音方落,便聽門外傳來一道女音:「誰的畫?」

  謝鏡辭聞聲一喜:「聽說是千年前的孤山道人。我娘還說,邀請您後日去家中喝酒。」

  孟小汀好奇:「林姨,您怎麼來了?」

  「本想帶你去商行,沒成想來到院前,聽人說你病了。」林蘊柔生了張媚意天成的臉,舉手投足間儘是恣意風流,奈何神色淡淡,看不出喜怒哀樂,被不少人背地裡喚作木頭美人:「這是專治風寒的藥,記得吃。」

  謝鏡辭看她往桌上放了個小玉瓶,眉頭一挑:「林姨也用這種藥?」

  修為上乘之人,自是體無雜病。

  若是真如林蘊柔所言,自己是無意間聽說孟小汀生了病,以她的修為和身份,絕不可能隨身攜帶一瓶專治這種小病的丹丸。

  唯一的解釋,只能是她一早便得知消息,在來此地之前,特意備了瓶風寒藥。

  林蘊柔面無表情地瞥她一眼。

  謝鏡辭咳了咳,忍著笑轉移話題:「不過,商行是怎麼回事?」

  孟小汀胡亂揉一把亂糟糟的腦袋:「林姨說我天賦不錯,時常把我帶去那地方觀摩學習。這幾日生病,一直沒機會再去一趟。」

  林蘊柔用靈力戳她額頭:「什麼『不錯』,是『天賦很好』。難道我會把精力浪費在泛泛之輩身上麼?」

  她無法反駁,只得撓撓頭。

  「夫人,小姐。」

  門外的小丫鬟叫了聲,嗓音像嘰嘰喳喳的百靈鳥:「龍逍公子來了。」

  萬幸屋子裡的另外兩人都沒察覺,在聽見這個名字時,坐在床上的病人脊背一僵。

  孟小汀沒說話,默不作聲把後背挺直一些,抬頭望去,一眼便見到龍逍。

  在雲京城裡,「龍逍」二字可謂無人不曉。當今劍修法修平分天下,體修一派里,他稱得上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。

  除卻過人的家世與天賦,此人相貌亦是極為出眾。少年人最是鮮衣怒馬、風姿倜儻,龍逍生於富貴之家,吃穿用度皆是極佳,一襲玉白長衫襯出修長身形,眉目細長,時常彎彎勾起,有如星月。

  但此時此刻,他卻並沒有笑。

  「孟小姐,」龍逍站在門口,看上去有些呆,目光倏地落在床頭,又匆匆忙忙趕緊挪開,「我聽說你生病了。」

  謝鏡辭與林蘊柔安安靜靜,紛紛向角落裡後退一步。

  ……孟小汀抬手摸了把側臉,感受到逐漸升溫的熱。

  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來了。

  萬幸,她身上的「不對勁」還沒到特別離譜的程度,只不過是看見龍逍,偶爾會覺得緊張。

  真的只有非常非常偶爾而已。

  謝鏡辭好奇瞥他:「你怎麼不進屋?」

  「畢竟是女子閨房,我擅闖不好。」

  孟小汀移開了目光,門外的少年修士倒是一直盯著她瞧,望見小姑娘蒼白的臉色,不由急道:「我帶了些藥,有鞏固識海之效。」

  孟小汀不動聲色地低頭,用手掌拂去頭頂雜亂的黑髮:「你進來吧。」

  她這句話說完,龍逍才神情嚴肅地走進房屋,視線觸及到擺滿了藥瓶的木桌,下意識微微愣住。

  對了。

  少年體修想,這世界上願意照顧他的,並不只有他一個。

  他的藥材遲遲上桌,雖然顯得有幾分尷尬,龍逍眼底卻暗暗生出笑――她本就應當被許多人在意和喜歡。

  「我問過大夫了,識海受損感染風寒,一定要記得好好穿衣,千萬不能吹寒風,還要切忌使用太多靈力。只要乖乖喝藥,再在床上歇息幾日,傷病就能很快癒合――對了,千萬不要忘記多喝熱水。」

  他一口氣說完,行雲流水毫無停頓,順暢得不可思議。孟小汀還沒出口,床前的林蘊柔便皺了眉頭:「你講話好像我娘。」

  這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一向口無遮掩,龍逍心口中了狠狠一箭,強顏歡笑。

  「我娘也說過類似的話。」

  謝鏡辭面露同情:「在我六歲的時候。」

  這位大大咧咧的好友一向心直口快,又有一箭插在胸膛,龍逍徒勞扯了扯嘴角。

  他是心裡憋不住話的性子,默默暗戀這麼多年,已經是人生中不敢想像的極限。如今被這兩人來了套毫不留情的組合拳,龍逍條件反射般仰起腦袋,目光直勾勾落在孟小汀眼前:「我……」

  雲京城中的龍逍公子何其瀟灑,永遠都是眾星捧月、從不怯場的模樣,這會兒卻不知應當如何解釋,遲疑半晌,朝她眨了眨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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