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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營寨里頓時鼓聲大作,兩名北朝士兵被五花大綁,推入小舟,緩緩靠近周珣之的船陣,這船上的人十分警惕,一陣亂箭射來,那小舟遠遠地停下來,將兩名士兵丟進江水中。

  不過一會功夫,江上便漂了數十具浮屍,卻沒人敢來打撈。

  南朝營寨里陡然士氣大振,將士們摩拳擦掌,卻遲遲聽不見戰鼓聲,只能急不可耐地等待著。

  檀道一掀起布簾,彎腰走進艙室,正和阿那瑰撞個正著。她兩眼盛滿焦灼,用力抓住檀道一的手,指著外頭被人押上舢板的薛紈,「你要淹死他?」

  「他是誰?」檀道一明知故問。

  「薛紈……」話音未落,薛紈被押進艙室,到了檀道一面前。他不是普通士兵,是元竑曾想招降的將領,眾人不敢擅自把他沉江,先來檀道一面前請命。

  薛紈雙手被縛,冷冷地看著他,沒有開口。

  檀道一頷首:「現在想起來了嗎?」

  薛紈嗤的笑了一聲,「快被你們的鼓聲聒噪死了,哪能想的起來?」

  檀道一笑著點頭:「算你有點骨氣。」

  薛紈一言不發,閉上了眼睛。

  阿那瑰眼淚瞬間涌了出來,見薛紈被押往艙外,她阻攔不住,轉而撲到檀道一面前,咒罵他,哀求他,檀道一不為所動,阿那瑰在他胸前狠狠咬了一口,那一口仿佛咬在了他心上,檀道一變了臉色,揪住阿那瑰衣領,把她拎了起來。

  阿那瑰還在回想薛紈臨去的眼神。他好像在說:你為什麼不殺了他?

  她這會真恨不得殺了他,「我殺了你!」話音未落,頭皮上猛地一痛,檀道一扯住她的散發,把她扯了開來。

  「慢著,」檀道一忽道。押送薛紈的人停了下來,檀道一拽著阿那瑰,把她推到薛紈身上,「把他們綁在一起。」

  薛紈驀地睜眼,眸光如疾電般刺向檀道一。檀道一沒有理會他,對淚流滿面的阿那瑰微笑:「你不是要和他形影不離嗎?我遂你的願。」他不再看阿那瑰,冷冷吩咐道:「叫她陪他一起死。」

  「好。」阿那瑰狠狠擦去眼淚,轉身緊緊抱住了薛紈。眼淚把薛紈的衣襟浸濕了,阿那瑰聽到他胸膛下迅猛強烈的心跳,渾身一個激靈。她知道自己怕了,所以死死咬住了牙關,用打顫的聲音道:「我也不活了。」

  檀道一對薛紈笑道:「你以為我不捨得殺她,是不是?」

  「你捨得,」薛紈扯了扯嘴角,「她不捨得,你捨得。」他把下頜放在阿那瑰亂糟糟的發頂,沉默了片刻,說道:「在王皇后的棺槨里。」

  檀道一沒有馬上喜形於色,但眉頭輕輕揚了一下,那是個得意的神情。王牢是知道內情的,立即醒悟了,喜道:「郎君,我這就傳信回建康,請陛下去皇后陵墓去取。」

  「急什麼?」檀道一卻不以為然,「還不知道是真是假。先去取來,待我看過,確實是真的再稟報陛下,免得落個欺君之罪。」

  薛紈盯著他,微微一哂。

  大戰在即,檀道一無暇他顧,王牢很機靈,說道:「我去趟皇后陵墓,想法子取出來,再轉呈郎君。」頓了頓,還補充了一句:「絕不會走漏消息。」

  「讓阿那瑰去。」薛紈突然說,「她以前是王皇后的婢女。」

  檀道一眸光一閃,仿佛看懂了薛紈的用意。但他並不完全信任王牢,於是對阿那瑰的方向抬了抬下頜,很篤定地說:「讓她去取。」和阿那瑰詫異的視線對上,檀道一和氣地說:「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?等你回來,我就放了他。」

  阿那瑰來不及去看薛紈的神情,忙不迭點頭,堅定地說:「我會回來的。」在薛紈身上依偎了短短一瞬,她直起身,飛快地把眼淚擦乾。

  「阿那瑰。」薛紈忽然叫住了她。因為緊張和擔憂,他的嗓音有些緊繃,眼神深得讓人看不懂,他頓了頓,說:「也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。」

  第90章 、雲夢蒹葭寒(九)

  阿那瑰和王牢乘快馬, 掩人耳目地返回建康。他們沒有進城,在城外歇了半天的腳,便改頭換面, 登上幕府山的先皇后陵寢。王氏生前被廢,元竑追封元脩為皇帝後, 也追封了王氏, 但她的陵園依舊是廢后的規格,只在幕府山下占了小小一方角落,有三兩名年老昏聵的宮人在守墓。

  王牢攜了文書,自稱是奉寢令之命,來料理陵園的祭祀事宜,而阿那瑰則是先皇后生前的婢女, 自願來守陵的。守墓宮人不疑有他, 歡喜地議論:「陛下仁孝,這是要為先皇后改建陵園了。」

  陵園裡很冷清, 一到入夜,連油燈也沒有幾盞。王牢和阿那瑰被守墓的宮人領到簡陋的享殿, 殿內的牆上蛛絲密布,貢品也不過幾個腐爛的果子而已。

  阿那瑰拈了香, 跪地俯身,對王氏的靈位深深拜了拜。

  「殿下生前喜歡木樨香, 你們怎麼不在外面種棵木樨樹?」她輕聲問。

  老宮人拭著淚,「這種事,大概也只有娘子知道了。奴們在這裡守了三年,只有娘子和郎官來祭拜過殿下。」

  「享殿後面就是墓室嗎?」王牢迫不及待地問道。

  老宮人說是,秋夜淒淒,陣陣幽怨的風吟, 他用手護著油燈,離靈位遠處退了退,說:「時候不早,兩位早點歇著吧,這裡陰氣重,別亂走。」

  阿那瑰和王牢對視一眼,各自回到住處。他們還算有默契,之後幾日,都裝作若無其事,一個在陵園四周巡視,另一個灑掃享殿,漸漸和守墓的宮人們熟悉了。王牢從外頭回來,見享殿被清掃得乾乾淨淨,還貢上了新鮮的野果,王牢趁左右無人,奇道:「你真打算在這裡守陵了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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