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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薛紈看著阿那瑰。他不笑時,雙眼便顯得陰鬱。「我知道,」他面色平靜,還微微一笑,「我知道他對國璽心心念念,我不會給他的。」

  阿那瑰默然。這中軍府戒備森嚴,薛紈要怎麼逃出生天?但他的語氣很堅定,勸也沒用,阿那瑰有些哀怨地看著他,她要捂住耳朵,「那你千萬別說漏嘴告訴我,我怕說夢話被他聽見。」

  薛紈隨口道:「你睡覺時,他在旁邊嗎?」

  「不在!」阿那瑰自知說錯了話,急忙向他展示自己鋒利的牙齒,「他敢碰我,我就咬他。」

  「咬他有什麼用?你如果有機會,應該殺了他。」薛紈還在笑,眼神有些冷,見阿那瑰明顯瑟縮了一下,他抬起她的下頜,「不殺他,他把刀抵在你脖子上,逼我拿出國璽,我該怎麼辦?」見阿松倏的睜大了眼睛,薛紈揚眉:「你當他狠不下這個心嗎?」

  阿那瑰一顆心仿佛被人揪緊了,憋悶得說不出話來。

  薛紈搖頭,他沒有逼迫她,也不忍心再恐嚇她。他在她顫抖的唇瓣上重重親了親,使她安心,「別怕,我們還要去渤海偷小公主,給你當女兒呢,」等阿那瑰的臉靠在他胸前,薛紈的臉色也沒有那麼輕鬆了,「但我得留個護身的東西,好讓他們投鼠忌器。」

  阿那瑰知道薛紈信佛,她囁嚅道,「你的佛珠被我弄丟了。」

  「這個時候求菩薩也沒用了,」薛紈無奈地笑,他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一雙手,「要靠自己啊……」

  他們的對話被外頭突然的喧囂打斷了。阿那瑰掙開薛紈,趴在窗邊側耳聆聽,不一會,她就聽出了端倪,回頭正和薛紈有些驚喜的目光撞在一起——原來急報傳至建康,桓尹已經於三日前突然攻克了襄陽,檀涓和王玄鶴的殘兵匯合,均不敢直攖其鋒,正率兵沿漢水且退且戰。此刻,戰火恐怕已經燒到了長江兩岸。

  阿那瑰趕回家時,檀道一也回了檀府。

  桓尹這次有備而來,他親自統御柔然等部的精騎,以周珣之率領新打造的舟師,分水陸兩路奔襲而來,歇戰數月的樊登也開始衝擊淮河防線。周珣之奉桓尹之命,親自手書一封致檀道一,細數當日在洛陽桓尹的君恩,最後說道:陛下臨行前,特意去吳王墓拜祭,見吳王喉頭的箭痕深入骸骨寸許,倘若將這骸骨移交給江南國主,還不知道國主要如何震怒。陛下為了保全使君的忠義名聲,這一番苦心,不知道使君懂不懂得?

  元竑早已聞知有這封手書,命宮使來請檀道一。檀道一冷冷一笑,說道:「不知所云。」不等宮使上來阻攔,將書信投入火中。

  宮使見他臉色難看,囁嚅幾句,只能告辭了。檀道一轉身,見阿那瑰手扶著廊柱,在門外遙望著他。仿佛被他突然回首嚇了一跳,阿那瑰慢慢放下手,目光躲了開來。

  阿那瑰平日在華濃別院,很少主動來檀府找檀道一。檀道一快步走到阿那瑰面前。一看她的打扮,檀道一便知道她又去見薛紈了,他沒有動怒,也沒有追問國璽的下落,只對阿那瑰若無其事地一笑:「在洛陽時,是周珣之要追殺你嗎?」

  阿那瑰現在聽到「殺「這個字眼就心驚肉跳,不禁脫口而出:「你要做什麼?」

  檀道一冷哼:「替你報仇。」

  桓尹和周珣之舉兵東進的消息傳入宮裡,元竑還算鎮定,立即停下選後一事,放數千艘舟船入江,日夜操練,以備禦敵。前線的王玄鶴和檀涓緩過一口氣,等待朝廷增援時,將桓尹大軍在鄂州死咬不放。

  拖過月余,王玄鶴棄城而逃,桓尹大軍總算得以進駐鄂城,雙方暫停兵戈。桓尹身著鎧甲,被眾將簇擁著登上點將台舊址。這裡曾是吳國定都之地,西靠樊山,北望江皋,桓尹意興勃發,說道:「鵲起登吳台,鳳翔陵楚甸,吳楚地,雲夢澤,都親眼目睹了,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看到麒麟祥瑞呢?「

  周珣之笑道:「陛下,鄂州襟山帶江,扼守江南。過了鄂州和江陵,元竑的長江防線就蕩然無存了,南下可入無人之境。」

  對桓尹而言,建康已經是囊中之物了,他點點頭,說道:「我始終有個遺憾……」

  「陛下請講。」

  桓尹望著淼淼江水,卻沒有說出口,等回到城中,屏退了左右,桓尹才對周珣之笑道:「國公,你知道昨夜宮裡來的奏報說什麼?」

  周珣之從桓尹臉上看不出端倪,垂眸道:「臣不知道。」

  桓尹端坐在案後,看著周珣之拱起的肩頭——他的姿態總是這樣謙遜恭順的。桓尹忽然長嘆一口氣,說:「國公,你瞞得我好苦啊。」

  周珣之茫然,不由分說下跪,「陛下,臣不知道……」

  「你怎麼能不知道呢?」桓尹似笑非笑,「齊王曾經的幕佐,你昔日的同僚,在我眼皮子底下改名換姓做著官,朝中已經有人認出他來,你卻推說不知道。我命禮部為太子選名,選出那麼一個不詳的名字,卻沒有人察覺不對。國公,你真是一時疏忽嗎?」

  齊王曾為幼子命名為駿,還沒來得及入冊,就被廢黜去了渤海,除了桓尹本人,這個名字朝中無人知曉,上一次的風波就在桓尹的有意遮掩下過去了。他突然又提起了這件事,大約是朝中有人進讒言,周珣之頭皮發麻,強自鎮定:「陛下恕罪,臣的確是一時疏忽,沒有要詛咒太子的意思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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